050</p>
跟着前方捷报一起回来的, 除了有苏子乔给小公主的那盒人参之外，还有他写的一封书信。</p>
信里并没有提及前线战况和将士之苦, 只是跟小公主说这边民风与长安颇有不同。</p>
苏子乔说他在与将士一起训练之余, 闲暇时也会到附近的地方逛一逛，恰好遇上有人挖人参。当然苏子乔的人参不是随便挖的，是当地有人种人参, 他花了银子亲自去挖的, 千挑万选挖了这几根，特别让人送回来给公主。</p>
又说那边入冬之后，冰天雪地的, 当地有冰雕，如今大雪纷飞，子乔便想起了小公主从前说要训练鹦鹉惊鸿跟她一起跳圣人谱曲编舞的“飞鸿戏雪”，也不知道如今惊鸿长成什么样了。于是, 子乔便去外面取一块冰来雕一只惊鸿出来，虽然技术不怎么好, 但居然也有点样子。</p>
李沄看着苏子乔写来的信件，笑得眉眼弯弯。</p>
子乔虽然已经离开长安，但是看着他的书信，仿若那个长相俊逸的青年便浮现在眼前了一般。边塞之苦, 似乎也没能让子乔沧桑多少，字里行间，仍旧能感觉到少年郎的意气和自得其乐。</p>
——这样挺好。</p>
周兰若看着摆在李沄前方的人参，又看着李沄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 不由得心痒痒的。</p>
小女童跪坐在李沄的身边，好奇问道：“太平，苏将军说了什么呀，让你这么高兴？”</p>
李沄嘻嘻笑着将手中的书信给周兰若看，周兰若看了，眨巴着大眼睛，问李沄：“从边塞送信回来要多久呀？”</p>
李沄想了一下，李绩的大军后方大本营是在幽州，从幽州传回来的战报，大概是六七天。</p>
“跟着捷报一起送回来的，大概是没几天吧。”</p>
周兰若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的羡慕，“真想看看苏将军雕的惊鸿是什么样的呢。”</p>
李沄微笑着，其实她也想看。</p>
小公主让槿落和秋桐拿了三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将苏子乔送回来给她的人参分了几份，一份两支放进盒子里。一个要送去清宁宫给母亲，一个要送去长生殿给父亲，还有一个要送去东宫给太子阿兄。</p>
入冬了，太子阿兄又开始咳嗽了，如今在东宫静养。</p>
病恹恹的太子阿兄，真是愁死个人了。</p>
***</p>
东宫，东篱下。</p>
太子殿下看着摆在他眼前的两支人参，神情有些错愕。</p>
“阿妹，你这是要做什么？”</p>
太子殿下的东篱下，屋里早就烧起了地龙。</p>
小公主一进门，顾不上将穿在身上的狐裘斗篷脱下来，就笑盈盈地让人拿了一个十分精美的盒子呈上来。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支大人参。</p>
李弘看看那两支人参，又看看眼前的阿妹。</p>
小公主穿着一身冬衣，外面罩着的滚毛边的狐裘带帽斗篷，大概是急着给太子阿兄看她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还带在头上的帽子也没弄下去，小小的一只被罩在白色的滚毛斗篷下，毛茸茸的，十分可爱。</p>
李弘蹲下，亲自帮着阿妹将头上的帽子弄下来，然后帮她将斗篷解下。</p>
在旁的卢良娣见状，连忙上前将太子殿下手里的小斗篷接过，随即又叫侍女上来帮永安县主周兰若身上的斗篷也解下来。</p>
自从周兰若入宫后，就跟李沄李沄玩得十分融洽。两个小贵主形影不离的，就连小公主要冒着风雪把人参送到东宫，周兰若也要陪着一起。</p>
李弘将自家阿妹和小表妹招呼在榻上坐下之后，便笑着跟李沄说道：“东宫里什么都有，补身体的药材也多的是，人参也有不少。”</p>
李沄端起卢良娣亲自端上来的一杯热羊奶喝了一口，歪头跟太子阿兄说：“那怎么一样？这是太平亲自送来给你的。”</p>
坐在李沄身旁的周兰若点头附和，跟太子表兄说：“对，那不一样。太子表兄你不知道吧？太平送来的两支人参，还是苏将军亲自去挖的！”</p>
李弘：“……”</p>
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哭笑不得。</p>
当日苏子乔跟随大军离开长安之时，他就听到了苏子乔和阿妹的对话。</p>
青年一本正经地跟小公主说一定会记得给她带人参场景仍旧历历在目，那是太子殿下有生以来听过最为无语的送别对话。</p>
当时都快听不下去了，心想阿妹年纪小喜欢异想天开就算了，子乔竟然也一本正经地许诺。</p>
却没想到半年之后，子乔真的从边塞送了人参回来。</p>
——据说还是他亲自去挖的。</p>
李弘拿起其中的一支人参，其实人参的好坏到底是怎样，他也不懂。</p>
所有的东西，能送进宫里的都是最好的。</p>
苏子乔的人参不论好坏，对李弘来说，贵在心意。</p>
李弘眸中带着笑意看向李沄，笑着说道：“既然是子乔挖的，阿妹自己收着就是了。”</p>
李沄：“没关系的，子乔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想送给谁，他知道了心中都会很乐意的！”</p>
微顿，小公主的目光落在了太子阿兄清秀的脸庞上，有些忧心地说道：“太子阿兄的脸色也太差了些。”</p>
李弘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身体。</p>
他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当上太子之后，更是差了许多。每逢变天换季便格外容易生病，每次一病，除了用药就是静养。</p>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p>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又或许，他的身体会一直这么病恹恹的。</p>
李弘笑着伸手摸了摸阿妹的脑袋，问道：“听说你将惊鸿送去了承乾殿？”</p>
李沄一怔，“太子阿兄怎么会知道的？”</p>
倒不是李沄不要惊鸿了，就是惊鸿最近对鼓声特别喜欢，一听到鼓声，就在那儿摇头晃脑伸爪子，十分可爱。李沄想着她以后不是要惊鸿跟着她跳舞么？就让它去承乾殿听李旦敲羯鼓好了。</p>
殷王李旦从小就好音律，羯鼓敲得特别好，每天都要练的。</p>
李沄想着将惊鸿放在四兄那儿也好，培养一下惊鸿的踩点，那也是很好的呀。</p>
李弘：“昨天三弟和四弟来东宫找我说话，三弟告诉我的。”</p>
周王李显到了东宫，照例关心太子阿兄的身体之后，就开始跟他说起了最近阿妹又开始调皮了。</p>
李显是这么跟太子阿兄告状的——</p>
阿妹想训练惊鸿跳舞，发现惊鸿喜欢听鼓声，干脆将惊鸿送到了承乾殿，说是陪四弟练羯鼓。太子阿兄你是知道的，惊鸿毛茸茸的干净又可爱，但是它脾气有点坏，叫起来的时候又特别吵。每天我还在被窝里的时候，惊鸿就在外头呱呱叫，再这么下去，我担心自己会被它吵得英年早逝。要是太子阿兄不信，可以问一下薛绍表弟，薛绍表弟说他在千秋阁也听见惊鸿呱呱叫的！</p>
李弘将周王的话委婉地转述给阿妹听。</p>
身为长兄，让弟弟妹妹们和谐相处，感情融洽，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p>
太子阿兄也舍不得多说阿妹半句，就是问她是不是惊鸿离开了丹阳阁不太习惯。</p>
李沄却是皱了皱鼻子，用娇滴滴的软萌声音说道：“太子阿兄可别听三兄胡说。惊鸿叫起来虽然是有些吵，可它也不是总喜欢叫嚷。我都问过四兄和住在千秋阁的薛绍表兄啦，他们说惊鸿只有在他们去崇贤馆上课的时候，才会呱呱叫的。”</p>
惊鸿长得漂亮又可爱，却有些怕孤单，喜欢有人陪伴，没人陪它玩就会呱呱乱叫</p>
李沄将惊鸿送过去的时候，还问过李旦怕不怕惊鸿吵的。</p>
李旦笑吟吟地跟阿妹说没关系，惊鸿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叫。而且惊鸿也要睡觉，不会半夜三更就鬼哭狼嚎的，让阿妹放心。</p>
小公主悄悄跟太子阿兄告状，“三兄嫌惊鸿吵，一定是因为他总不想早起去崇贤馆上课，才会这样。”</p>
李弘：“……”</p>
小公主轻哼了一声，说：“三兄真过分，不想让惊鸿留在承乾殿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非要到太子阿兄这儿嘀咕。下次他闯了什么祸，阿耶和阿娘要罚他的时候，可没那么容易让我替他求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