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没有，没有她意料中的那个人，那张脸……</p>
不对啊，她暗忖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p>
刘应须的死……应当让那人让殷齐修都……</p>
这一切都是她的重重算计，步步计划周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p>
顾清宁觉得有些挫败，神色寞寞，并非她毒辣无情太过于看重自己的本事，而是因为，她今日的计划不得逞，就意味着，那人尚自由在外，那她的秘密就还是有泄露的危急，说实话，顾清宁最怕的莫过于斯……</p>
怕到什么程度？怕到，就因为刘应须知道那个秘密，那他注定有这一死……</p>
徐子桐从命案中回过神来，想到了今日的另一桩大事，问道：“大人，刚才的提审……已经没事了吧？”</p>
顾清宁犹疑了下，摇摇头：“无妨，会有个结果的。”</p>
那边仵作验完了，向殷齐修作报告，录案文书在一旁记录。顾清宁见状走过去，深深地调整了几下呼吸，眼眶就有些红了，揉揉自己的鼻子，抿唇往尸体那边又瞥了一眼，满面的哀戚伤怀，待仵作走后，她才上前向殷齐修询问道：“殷大人，验出刘大人的死因了……他……他怎么会死呢？会有谁对他下这样的毒手？”</p>
乍一看还真像是个关心上司死因的下属，不过好在殷齐修也有些了解她，所以没完全被她迷惑，鄙夷地扫了她一眼，低目看着手中的录案文稿，道：“刘侍郎是被一刀插喉致命，按刀口深度和刀刃方向来看，应该是被人用飞刀杀死的，凶手武功高强，这样的谋杀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p>
他说着，抬起了头，用尖锐的目光瞅了顾清宁一眼，而她没有丝毫的破绽。</p>
“飞刀？可是刚才贵部人员不是说在现场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吗？凶手与刘大人的距离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吧？”她问道。</p>
殷齐修已经有些懒得应付她了，“是有两个人的脚印不错，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刘大人身上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明显是被突袭的……”</p>
在她的筹划中，刘应须最好是被人近距离加害，这样才能栽倒某人头上，却未曾想殷齐修这么敏锐。她想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完善。</p>
听闻此讯的殷韶初也从工部赶过来了，眼见刘应须的惨死，他惊骇非常，以上级身份料理着事情，其实早已神思不知到何方。</p>
“真狠，真狠啊……”</p>
他在案发现场看着，看清了刘应须喉上的血窟窿后，不由得泛起了恶心，跑到一边呕了起来，也吐不出什么东西，纯粹是被吓到了，这也是正常反应。</p>
顾清宁看他这样，过去帮他拍背顺气，宽慰道：“你若是承受不了，就别看了，这里有我，接下来我来处理这些吧……你先回？”</p>
殷韶初干呕着，眼珠都溢满了血丝，困难地呼气，抬头，看向她，喘了几口气，却没有说什么。</p>
方才面对殷齐修那么尖锐的目光，她都没有露怯，而此刻对上殷韶初的目光，她却潜意识地想逃，转目看向别处：“怎……怎么了？”</p>
殷韶初皱起眉，顿了许久，他的直觉告诉了他一些残忍的事情，但他自己难以承受，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怀疑。</p>
毕竟，他也是了解她的……一直都是……</p>
“清宁……”他终于开口，一步步慢慢往后退走。</p>
她心头莫名地咯噔一震，仿佛已被人戳穿一切，她心虚难当，急切问：“怎么了？”</p>
“下一个，会是我吗？”</p>
殷韶初突然抛出的这一个问句，让顾清宁顷刻间神魂俱灭，好似天旋地转的浮世颠覆。她张张嘴，想掩饰却说不出话，只看着他一一远离自己，他的尚书官服上银丝刺绣越来越扎眼……</p>
他转身之后，她才出声：“不，不，不……”</p>
说了无数遍，只有这一个字，而他已听不见。</p>
……</p>
刘应须被杀，真相成迷，刑部人为了查案，又来到工部取证，勘察他的公房，想从中搜寻出他与人结仇结怨的蛛丝马迹。</p>
最后，他们在他的公房主位的坐垫下，发现了一个双麒麟薄木雕——长生教的标记。</p>
因而，可以断定，刘应须与之前遇害那些官员一样，是死于长生教之手。</p>
但是，长生教为什么要杀他呢？而且特别的是，这次不是在案发现场留下标志，而是在他的公房里，藏在隐蔽的坐垫下面？</p>
查到最后，他们得出最后一个可能，刘应须本来就与长生教有关。所以他不是被邪教歹徒随机选中而杀害，而是因故谋杀。</p>
那又是因何故呢？</p>
联想工部刚发生不久的图纸被盗案件，正如他们之前调查的那样，当时那两幅图纸是由刘应须保管收藏的，而邪教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在工部找到，明显就是有内奸与之相通消息，他们才能得手。</p>
也就是说，其实刘应须才是最有嫌疑的。</p>
这下他被杀了，未尝不能看作是灭口。</p>
……</p>
这就是顾清宁想要他们得出的结论。</p>
那个双麒麟标志就是她亲手放在刘应须公房里的，就在那一早，她与刘应须“亲密接触”时，她的故作媚态，只为掩饰她的这一个小动作。</p>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刘应须帮她澄清作证怎样，而是想让他做被灭口的替罪羊。</p>
只要这个设想成立，她不但消灭了潜在的危机，还为自己做了证，彻底撇开了自己的嫌疑，将之前殷齐修对她的一切怀疑都推到已死的刘应须身上。</p>
不过，要让殷齐修对这个推想拍板谈何容易？</p>
就算他自己也想出了这些，恐怕他也不会轻易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结果。</p>
不能让他相信，那就只能让他没法再插手——</p>
案发后两天，殷齐修就受到了御史台的审查，被顾青玄传审。他之前是怎么审顾清宁的，顾青玄就怎么审他，更何况他被指之罪都是实情，于是一到御史台就栽了。</p>
人证、物证一一摆出，殷齐修嫖妓之罪被揭，受御史台检举弹劾，虽有殷济恒明里暗里相保，也无济于事。</p>
刘应须的案子还未查完，他就被停了职。</p>
三顾赢这一场，已成定局。</p>
而下一局——与殷家明面上的正式博弈也随之拉开大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