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莎看见漆澈在打盹,轻轻地站起来,向电灯开关处走去,她想反正他在休息,关两组电灯也节约一些电费。
当她正伸出手去摁开关时,背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并把她“呼”的一下拽向茶几,她的脑袋被猛地撞到茶几上,发出一声猛烈的闷响,同时又“哗”的一下被他摔倒在沙发上,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座像巨石样沉重的东西紧接着死死地压在了她仰躺的身子上。随之而来的,是漆澈满嘴刺鼻的酒气,那张嘴紧紧地咬住了她的嘴唇,颈项处被他的双手卡住。
秋莎想喊,可喊不出声,秋莎想呼吸,可喘不了一口气,秋莎想挣脱身上的东西,可一点也推不动。她既不能动弹,胸口憋闷,难受极了。
秋莎默默地流着泪水,屈辱地回忆一天来,哪里又得罪了漆澈,今天在饭桌,哪里让他生气啦,他得用这种方法来惩罚她,她使劲地想。可是她觉得没有哪一点让他丢面子的呀。一顿饭下来,他们两人都是貌合神离地,没有说一句话呀,难道是因为关几盏电灯,就违反了他的意愿,所以他就要实行家暴来体现他的家长制,体现他在家里地位的重要性?就要用拳头来支配他老婆的权利?
漆澈压够了以后,“呸”了一声,把嘴里弄脏的口水吐在秋莎的衣领上。
此刻,漆澈像一只老虎,正抓住一只弱小的绵羊,以绝对的优势降服小羊,再戏弄小羊一番,悻悻地爬起来,戏谑地坐在旁边,静静观察小羊的反应。
秋莎想起晚饭时,漆澈在娘家人面前的表现,站了起来,竟然爆发出一股勇气,“漆澈,你究竟要干啥?”
漆澈翻了翻白眼,沉默着。
秋莎披头散发地,接着说,“当年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你,我既没有好吃懒做,也没有偷人养汉,而且还自带饭票,为你生了女儿,给你调动工作,将女儿送进了大学,我还有哪一点对不起你的?你说,最近几年,你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究竟为了哪一般?”
“泼妇,你是个泼妇!”漆澈不屑一顾地念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女人了,你QQ上的蛇儿究竟是谁?你是不是丢不下她而容不下我啦?”
“QQ上的事都是你臆造的,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那你长期找我吵闹又为了哪一般呢?”
“我没为哪一般。”漆澈清醒地克制着自己,他一定不能把内心深处的秘密暴露出来。
“是不是你想找外面的女人给你生儿子?你们一家四弟兄都生女儿,你心里不甘,就找借口来折磨我?你可要想好,你自己生养的都是女儿,你这样做是在给你未来的女婿做榜样呢。”
漆澈见老婆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忍不住跳起身,一脚踢向秋莎,骂道:“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这样嚣张!”
秋莎也扬起手还击他,可是,他早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不离婚,不听话,就得挨揍。”
第二天下班以后,秋风猛刮,秋莎沮丧的行走在城市的人行道上,她正往家赶去,她今天一天都不想参加人们的宴请,尽管有不少朋友邀请她吃晚饭。
广场沙坑边的长凳上,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奶孩子,婴儿幸福地吮吸着奶水。
人行道的旁有一丛树林,风儿撩开了下垂的藤蔓,一对恋人躲在里面深情拥抱,难分难舍。
秋莎何尝享受过这种幸福。他们天各一方,分居两地,但一张明信片,一封短息,都是秋莎最美的爱情栖息地,哪些简单不过的,被现代年轻人嘲笑的东西,就能伴随孤独的她抵御住一个又一个的寒冬。
一会儿,乌云四合,大风阵阵刮来,一股层土夹杂着枯枝烂叶凌空而起,从秋莎的脚边,刮过她的头顶,又一阵旋风刮来的时候,几个废弃的白色塑料袋“呼”地鼓满了空气,旋转着飞了起来,一头撞在了秋莎背后的梧桐树杆上。
雨滴很快砸了下来,在僵硬的水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珠,像从半空中洒下的数不清的米粒,活蹦乱跳着。
秋莎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夜晚,为了节约七角钱的车费,她背起幼小的女儿,步行回漆澈工作的乡镇,走着走着,天就黑尽了,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下起了小雨,而路边的一条恶狗,狂叫着不断地追赶着她们娘儿俩,一路溜溜滑滑地逃跑,还要安慰吓破了胆不停哭叫的女儿。一路上既饥饿,又寒冷。
即使这样,秋莎依然怀揣希望,热爱着漆澈,热爱女儿,热爱着这个家。
雨滴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秋莎的脸上,颈项里,单薄的身上,她跌跌闯闯地行走着。她想与其回家挨他无尽的折磨,还不如就这样走,在她失去了一个个的亲人后,在失去了漆澈的爱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干脆就这样不停地走,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不能动弹为止。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秋莎路过一个超市,跨进去要买个旅行背包,为自己的流浪,准备个行囊,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远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