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裘德又一次回到了艾比盖尔的家里。
当他再次看到雷蒙德时,惊讶于他身上显著地改变,但是看到他被铁链死死约束着,同时因为漫长的饥饿而有气无力之后。他仍旧放心了下来。
而艾比盖尔也走上前来与自己的情人分享自己的成果。两个人都显得十分亢奋,并且约定在裘德试验成功结束之后,立刻动手萃取雷蒙德血液之中的精华,炼制魔药。
裘德这一次回去不但翻出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魔咒,他甚至走访了一些自己的黑巫师友人,从他们那里换取到了一些可能会起作用的高深魔咒。
这些魔咒都是裘德之前未曾掌握,有关于灵魂方面的歹毒又高深的黑魔法。这种邪恶的咒语即便是像裘德这种恶名昭著的黑巫师,也不敢轻易施展。
不过,为了自己的伟大梦想。裘德还是决定在雷蒙德身上试验一二。
“这咒语真的能起作用吗?”艾比盖尔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当然,这是一条非常恶毒的咒语,”裘德耐心地跟自己的情人解释道,“它能勾起人最不愿意回想起的、最可怕的记忆,并将人的思想困在其中接受反复、无尽的折磨。”
裘德抽出魔杖,将其对准了如同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一般蜷缩在角落里的雷蒙德,“而且就算这条咒语不起作用,我还准备了别的,总会有一条起作用的。”
他的魔杖直指雷蒙德的脑袋,而后低声吐出了一句咒语,“痛苦闪回!”
魔杖顶端涌出了一道淡淡的蓝色光雾,它飘荡着,从雷蒙德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之中钻进了雷蒙德的脑袋里,钻进了雷蒙德的记忆里。
孤儿院里的护工的毒打,被覆盖上白布的朋友,冰冷的水槽,道貌岸然的神父褪下的衣衫……
艾米丽的死,暴怒的赫根的谩骂,倒在血泊的赫根……
小孩子的推搡,不堪入耳的侮辱,如雨点落下的拳脚,兜头浇下的粪尿,泼在身上的开水,摁在手臂上的香烟,画在身上的颜料,头冲下被塞进没有冲过的马桶……
街角的疯婆娘,目光闪烁的恶汉,啃食尸体的老鼠与野狗,黑夜里闪烁着目光的野猫……
冷漠退开的凯瑞迪,公园滩涂下的流浪汉,树下的王子,拗断的魔杖,魔咒与魔药的折磨,艾比盖尔的/胴/体/……
雷蒙德沉浸在自己最为可怕、不愿记起的记忆里,痛苦的嘶吼着,涕泪四流。
可是这些记忆却一个接一个不停地闪烁,不断将他拉入更加痛苦的无尽深渊里。
渐渐地,雷蒙德竟然从这些痛苦的记忆之中脱离了出来。
他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眼前翻过的一片片痛苦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他甚至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如何在这个混沌、嘈杂的世界苦苦挣扎,看着自己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看着自己被幸福与快乐丢在一旁,看着自己遭受过的一切……
这就是他,这本来就是他,这些都是他。抗拒这些记忆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它留下伤痕,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它所伤害过的地方,已经不再畏惧任何侵蚀。
这些痛苦,才是自己圆满的基础。
那道维持着最后力量缠绕着蔚蓝人形的魔咒悄然间崩裂、消散,它逃逸的力量被一直守候在外面的黑色天幕一口咬住,并囫囵吞下。大段大段原本被禁绝,只能偶尔闪回的记忆涌入了雷蒙德的脑海之中。
他长久以来的空缺在这一瞬间,完满了。
魔力,更加凝实且强大浩瀚的魔力充盈在他的体内。
四周围绕着的黑暗,欢欣于主人的重获新生,不停变换着自己的形态。
衰败、残破的古堡,突然间敞开紧锁的大门,欢呼着迎接着君王的再度驾临。
雷蒙德端坐在城堡巨大厅堂之内。
昏暗鬼祟的城堡内闪烁着幽绿的鬼火,飘荡着呐喊着的怨魂。
在他的脚下匍匐着一望无际的尸骸、怪物与魔鬼。
城堡之外的远处,是没有尽头的枯死过去的腐朽林地。脚下,是升腾着瘴疠的腐朽沼泽。近处,是大片荒芜错乱的废土。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幕。
夜骐,成群结队在黑幕之中飞舞。
狼人,嘶嗥着在死林之中纵情狩猎。
妖婆横行在沼泽之间。
吸血鬼肆虐在废土之上。
雷蒙德的城堡,再度回来了。
撕下了自我欺骗的最后伪装,此刻,这片绝域之上的黑暗城堡,君临亡去之地。
大股大股黑色的宛若墨汁般浓稠的力量从雷蒙德的体内渗出体外。
这种被裘德称作默默然的力量,就让裘德试试看他到底能不能控制得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