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又从医药箱里拿出药水瓶和针管,说:“外伤我已经治过了,再给她挂点儿退烧药水,等烧退了就好了。”
许恒一见尖细的针管刺入蓝雪凝细白柔嫩的手背时,蓝雪凝的手不自觉收缩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那一刻,他的心好像也被谁恶意拿针刺了一下一样,有股突如其来而猝不及防的疼痛。
王轩调了调流速,又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软管,药水瓶中的药水就顺着细软的塑料管缓缓流入蓝雪凝的血管之中。
“这个药膏你拿着吧……我看她身上应该还有很多伤,你给她涂一下,哪个部位都可以用的。”尽管有点儿尴尬,带着点儿犹豫,王轩还是拿出一只药膏,递给了许恒一。
其实他是意有所指,就他们这么激烈的程度,想也知道蓝雪凝这小身板不可能不受伤。
许恒一出手手接过药膏,王轩触碰到他的指尖,发现他指尖发凉,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会也生病了吧”毕竟这个房间里暖气开得这么足,他的手却凉的不正常。
“没有。”许恒一摆了摆手,语气却很虚弱。又好像懒得抬头似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立刻过蓝雪凝,眼底是深不可见的阴霾。
王轩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这么关心,这么不舍得,一开始又为什么要做。
“我就先走了,你有事情再打电话给我。”王轩收拾好东西就向许恒一道别。
“好,我就不送你了。”
时光静静地流淌,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凌晨六点的光景,本来应该还是幽暗的天色,因为漫天的积雪,整个世界一片明亮。只是这明亮,恐怕照不进这间屋子。
蓝雪凝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一点儿都没有力气将她抬起来,每次她试图睁开眼都是徒劳无功,最终都被睡梦拉近最深邃的黑暗里。
许恒一坐在床边看着蓝雪凝,她好像一直睡得不安稳,紧缩的眉头没有一刻舒展过,额头上的虚汗总是不间断地冒出来,许恒一才给她擦干没一会儿,现在又已经湿湿的。
可是她的嘴唇却一直那么干燥而苍白,隐隐有血丝的影子,全然不是平日里丰满而又红艳的样子。
许恒一拿棉签蘸了水,希望湿润一下蓝雪凝的嘴唇。此时,蓝雪凝的两瓣嘴唇却动了一动,轻轻地发出两个音节。
明明是那么微弱的声音,许恒一却听得无比清晰。他伸出的手就这样僵硬在半空中。
蓝雪凝,我真想摇醒你,问问你,为什么躺在我的床上,躺在我的身边,心里还在想着他。
她喊了一个名字——宋岩。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想着的人还是他。许恒一嫉妒得快要发狂。如今宋岩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凭什么盘踞在自己心爱女人的心里。
许恒一拿着棉签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蓝雪凝的唇上,轻轻用棉签沾湿她的嘴唇。
待到蓝雪凝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她昏睡了整整一天。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身体的疼痛第一时间袭来,提醒她在这个房间里,昨夜发生过什么。
她又闭上眼,宋岩趴在地上任人踹打的凄惨模样,许恒一如修罗般发了狠的模样,他在床上无休无止地蹂躏自己的模样,一幕幕渐渐清晰。尤其是那一刻的疼痛,在记忆里还是那么鲜活而深刻。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拼了命祈祷,祈祷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是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梦。等梦醒了,一切都会消散。
可是她睁开眼,感受到的是更加痛彻心扉的绝望。她要如何能够欺骗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明明记忆那么清晰,明明身体的疼痛那么清楚。
如果此刻能有一台时光机,该有多好,她要退回到没有认识许恒一之前的时光。
“咔嗒”一声,门被打开,走廊上的灯光洒落到房内。顺着门口的方向,借着走廊的灯光,蓝雪凝认出,走进来的身影是许恒一。
她立马坐起身,拉高被子,将身子无限地往后靠,她躲着许恒一,就像躲着一直在步步逼近的野兽。
外面雪折射进来的光线很亮,所以即使没有开灯,许恒一还是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蓝雪凝眼睛里的防备和恐惧。
他打开灯,蓝雪凝更牢牢地揪紧了手里的被子。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许恒一,好像盯着今生最大的仇人。
许恒一的面色却一如往常,高大挺拔的身形逐渐向蓝雪凝靠近。一步、一步,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蓝雪凝靠近。他每走一步,蓝雪凝都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面鼓一样,有人在拿着鼓槌,一下、一下地敲着。
终于,锤鼓的动作停止了。
他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想去探蓝雪凝额头的温度,却被蓝雪凝厌恶地一把掸开:“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