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还在大声哀嚎,神色哀戚。吴头当机立断道:“多争无益,现在该好好想想,该怎么把货物拿回来,上路才是。”
说起拿回货物这个问题,大家顿时一筹莫展。
商人愁,村民们也愁。
商人们这边愁货物和生路,村民们那边愁自家孩儿的性命,以及,发现这群商人逃跑后,山上的贼匪们会如何对付他们,会不会把自己也一起杀光。从这方面来说,商人和村民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毕竟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贼匪。
一时间,头顶上仿佛盘旋着密不透风的乌云,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小五默不作声站在商人堆里,悄悄打量殷澈平淡无奇的脸庞,观察她的神色。他之前从翠玉珏中看出殷澈身份不一般,至少身后藏着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是这一路走来,除了翠玉珏,殷澈却再也没有什么惊人之举,直到昨天晚上,出其不意救了整个商队。
这样一个人,还会带来什么惊喜呢?因此他有意无意将视线放在殷澈身上。
殷澈仔细思考着各方盘根错节的关系,对村民和商人们说道:“大家现在同在一条船上,应当同舟共济才是。”意思是希望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山匪。
山贼们掳走了村民们的孩子,以此要挟村民们帮他们迷晕过路之人,他们好杀人越货。村民在山贼的胁迫下,不得已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总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
就在殷澈思绪迷茫,难究其理的时候,一个商人说道:“要不我们报官吧?郑国官府总会有办法剿灭贼匪的!”
是了!官府!
殷澈脑中灵光一闪,问题就出在这里!
孩子被山贼抓去,做父母的为什么不去报官呢?如果一两家惧怕山贼威胁不敢报官,还说得过去,可是全村人都这样,那就太不寻常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并未对殷澈的提议作出任何回应,反倒是一个妇人颤声道:“不能报官!这里距离最近的权县官府有四五天的路程,等人去报了官,官府受理了案子,再带着官兵返回来,怎么来得及!”
是啊,尸骨都该凉透了。
大家齐刷刷沉默下来。
吴头一直没有说话,他虽然对于行商赶路经验颇丰,可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棘手的事情,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他将目光投向沉思的殷澈:“殷兄弟,你有什么主意吗?”吴头这样问了,其余人也望过来。商人们对殷澈从天而降的救援感到记忆犹新,村民们一看到殷澈便只觉手腕脚踝膝盖等处又痛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殷澈易了容颜,药汁将白皙的皮肤掩盖,变成一种蜡黄到偏黑的颜色,眉毛化得粗大,看起来就是个精瘦精瘦的小个子,此时她其貌不扬的脸颊上那抹平静的神色,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教一干人等都镇定下来。
殷澈只好顶着众人的目光开口:“不能向官府报官,我想,我们此时最好做好自身防御,因为贼匪可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攻过来了,到时候我们这一群人都不得不面对贼人的刀剑。”
吴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指不定昨晚漏掉的两个小喽啰此时早已返回贼巢,报告了情况,而贼匪已经带着贼众杀过来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商人们问到。
“守好村子,不能让贼人攻进来。”殷澈如是说。
如此一来,村子就成了众人最后的防御,毕竟也没有别处可守了。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村民们焦急问道。
“贼人若是来攻击村子,必然会有大批人马出动,贼巢空虚,我就趁这时候偷袭贼巢,将孩子们救出来。”她说了“我”而不是“我们”,用意明显,自己单枪匹马独闯贼巢,不让其他人跟着去犯险。
听完殷澈的话,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这法子太冒险了,尤其是对殷澈而言,完全是将她一人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万一贼人留了后手在贼巢里怎么办?万一殷澈行踪暴露了呢?她一个人带得动十多个孩子吗?吴头率先表示反对:“不行!”几名镖师高声附和,而村民们哭泣的哭泣,叹息的叹息,似乎又要与商人们起争执。
殷澈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轻声说道:“可是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这话别人听没听清楚不知道,距离她最近的小五是听清楚了的。他有些愕然,殷澈何必要去帮这些无甚纠葛的人呢?以她的本事,逃出去易如反掌。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自找的,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咎由自取。
小五向前踏出一步,桃花眼温柔一挑,意味不明冲村民们笑道:“房子修得这样新,你们的孩子回家看见了,必然欣喜得很。”
商人们一头雾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殷澈却心中一颤,心底一处迷茫的所在似乎被天光映照通透。
新房子?一群被贼匪威胁、整日生活在心惊胆颤中的人,怎会有心思和能力修新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