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澈就这样暂居在母女俩的家中养伤。
丽娘帮着她换伤药,给她煎药、换洗衣服,做事情认真细致,丽娘的母亲待人也很好,有一点肉食都留给她先吃,母女二人的善举令殷澈大为感动。
她思及自己在村子里做的事情,本意是想帮助村民们救回孩子,可是最终并没有把孩子们救回来,反而连累了那些镖师和村民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难过,暗自责怪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游侠。
第三日,殷澈已经可以下床了,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到门口,丽娘正在外面洗菜。
看到殷澈出来,丽娘急忙去搬了个小木凳搁在旁边,扶着她坐下。
殷澈便毫不客气地、大大方方地打量丽娘干活儿。
布衣挽到小臂上方,露出两只洁白的皓腕,纤白的手指在水中捡起一片片菜叶,搁在干净的木盆中,摆放好。
丽娘的动作很温柔,神情也是温柔的,她整个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像一朵洁白的兰花,披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温柔光芒,令人动容。
殷澈知道丽娘不会说话,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虽然不说一句话,却从心底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宁静与平和。
丽娘洗完了菜,去到灶间烧水做饭,殷澈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喜欢这种宁和平静、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丽娘家是一个贫穷的家庭,母女二人靠给人浆洗衣服为生,但都是心地善良的人。除了料理家务外,她们也会上山采摘一些野菜野果,用以青黄不接时果腹。
丽娘将米下了锅,盖上盖子,坐在灶间烧火,火光将她白净的脸庞映出浅浅红晕,十分漂亮。殷澈很少接触到这样柔美的女子,不禁有些看呆了。
丽娘含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递过来一块烤热的药膏,示意她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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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县,县丞府邸中。
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矮胖敦实的胖子在房间里焦急地转来转去,口中囔囔念着什么,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也顾不得揩一把。这人正是权县县丞武榭,人称权县地头蛇。
仆从小步上前,低声献计道:“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木大人初来权县,一概事物内情俱不熟悉,咋们好好遮掩遮掩便是。木大人虽说是国君近卫,但是这次他是领了王命陪伴一位大人前来查访民情的,咋们只要把这位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到时候,国君面前怎么说,还能没有三分转圜的余地吗?”
武榭脚步一顿,犹疑道:“那依你之见,咋们送点什么好?”
“嗨,世间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诱惑?这权咋们办不到,送个美人、准备些金银布匹难道还是难事吗?”
县丞摸了摸鼠须似的稀稀落落的胡须,忧虑道:“金银好办,寻常的美人怕是入不得这位大人的法眼,一时之间,上哪儿去找天仙似的出挑美人呢?”
仆从眼珠转了转:“大人无需着急,小的倒是知晓一位美人。”手一招,一个小厮捧着丝帛上来,展开往屏风上一挂,画上果然是个绝美佳人,清婉出尘,县丞不禁看得眼都直了。
“此人名唤丽娘,是一个浣衣妇的女儿,家中没什么背景。关键是,此人也不识文断字,且是个哑巴,不会说出什么于大人不利的话来。”仆从逢迎道,“到时候,大人随便找个由头,就说本着爱民之心,为这丽娘做一门亲事,嫁给高门贵族,其实不过是送去当个小妾而已,她们这样的人家,量也不敢说什么。”
仆从又道:“再说,咋们这里把这位大人伺候舒服了,朝廷里那位……还能不对咋们刮目相看吗?”
县丞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吝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就这么办!赶紧准备点东西,我亲自去那丽娘家说去!”
仆从领了命令,乐呵呵下去,心中大为畅快,心中暗暗道,不过一贫民贱妇而已,我儿看得上你,欲娶你为妻,你却百般作态不愿意,现下老爷我便让你去做那望族的小妾,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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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亲自带着一干礼品、随从登门时,丽娘和母亲傻了眼。
当听完乌拉拉一帮人道完来意,阿娘两眼一闭,竟当场昏了过去,丽娘赶紧拦腰扶住母亲,连连拍抚后背,老人家才幽幽转醒。
余氏扑通一声跪下,抓住县丞的华服下摆哀求道:“老婆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能嫁到国都那么远的地方去?还请大人体恤,免了这门亲事吧。”
县丞冷着脸一把将衣摆抽出来,十分不悦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献计的仆从赶紧上前,热忱地扶起老太太:“您这是说什么话?丽娘嫁了那等人家,您后半生就等着享福吧,到时候把您接到新郑去,不就母女团聚了吗?”
余氏哀求着拒绝:“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敢高攀王都的贵族!”
丽娘站在母亲身后,表情急切,看得出她是在拒绝,却只能因无法发声而涨红了脸。
仆从十分亲热地拍了拍老人家的手,劝慰道:“您莫要担心,一应东西物事县丞都会准备,保证丽娘会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明日,就明日,我们就来人接丽娘,保管她后半生荣华富贵!”
哪有给人说亲这样急切的?这摆明了是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