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郑寤生一点也不生气了。
他从袖口摸出重新用线穿了的玉珏,系在殷澈脖子上,放低声音:“以后可不许弄丢了,不是谁都能拿这玉珏去换的。”
因为他靠的极近,声音又轻又好听,殷澈有些脸红。
“当时我没什么银钱,可是又不忍心看那个小奴隶被打死,身上只有这个玉珏值钱,就只好拿它抵押了。”
郑寤生笑了:“澈儿是最善良的,只是这玉珏有点特殊的含义。”
“什么含义?”殷澈好奇地望着他。
“以后你会知道的。”郑寤生故意卖了个关子。
提起玉珏,自然就想到小五,也不知他逃出去没有?殷澈神情有些闷闷的,忍不住向郑寤生问道:“也不知道那遇险的商队怎么样了,还有小五和那些村民,他们现在怎么样?”
“原繁已经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百姓和山匪该定罪的定罪,该领罚的领罚,你不用担心。至于那个小五,原繁的回信没有提到找到了他的尸体,有你在前面拦住刺客,他应该还是能保住一条小命吧。”
“但愿吧。”听到未曾发现小五的尸身,殷澈舒了口气。
回廊里传来脚步声,殷澈抬头望去,看见来人,她开心地打招呼:“木三,好久不见。”
木三腰侧配着刀,穿了身白底黑纹的侍卫长华服,向园中并肩而立的两人行礼:“主子,殷姑娘。”
郑寤生点头示意他免礼:“何事?”
“外面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妇人,她们听说殷姑娘醒了,想见见殷姑娘,并亲自道谢。”
郑寤生回望着殷澈,意思是看她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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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澈略一思考,便知道来的是谁,她出门去迎接。
丽娘和母亲相互搀扶着迎风而立,或许是知道县丞武榭已经伏法,而殷澈也相安无事,丽娘没有戴面纱,素净的脸上没有施脂粉,清丽如刚出水的新鲜芙蓉。
“丽娘,婆婆。”殷澈奔出门来,眼中光波闪闪。
丽娘张开双臂,热情迎接了她的拥抱,将她揽在怀里,两人亲切如一对姊妹般。
“殷姑娘。”丽娘的母亲在一旁含笑望着她们,若是自己女儿有个嫡亲的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着,该是件多好的事情。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打算去投奔亲戚吗?”殷澈一边把人迎进屋去,一边好奇问道。
丽娘只笑望着她,眼睛里满含无奈与喜悦,同时从身后拿出一物递给她。
殷澈的眼睛瞬间亮了,接过来满心欢喜地抱在怀里:“天昭!”
丽娘母亲笑道:“我们俩走到半路上,听闻殷姑娘落了狱,丽娘十分忧心,所以就转回来了,可喜殷姑娘没出事儿,那狗官竟然落了网,真是天大的喜事。在家时便见殷姑娘天天带着这竹棍,寸步也不离身,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便给姑娘送了过来。”
“谢谢丽娘和婆婆,难为你们竟然奋不顾身地回来救我。”丽娘母亲方才并未提及刻意回来相救一事,但殷澈哪能不知?
丽娘脸色有些微红,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三人在房间里跪坐下,侍女采雪端来茶和糕点摆上,殷澈招呼两人:“不知道丽娘和婆婆吃过饭没?先吃些糕点,垫一下吧。”
丽娘脸上笑意不减,捻起一块印着芙蓉花的糕点细细品尝。丽娘母亲看着华丽大气的屋宇、精致的食物和刚刚离去的温柔婢女,一时间颇为感慨。她奇道:“不知这是?”眼光在四周一扫。
殷澈饮了口茶:“是我的朋友,他……身份有些特殊。”郑寤生微服出巡,不好将他的身份直接说出来。
“那位高官原来是殷姑娘的朋友?”
“是这样,我和他多年不见,那日刚见面的时候,都没认出来呢。”殷澈诚实道。
丽娘母亲喜笑颜开:“原来如此,该是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啊。”
彼此感慨一番,天色已晚,回家多有不便,殷澈便留母女二人在此歇下,想来寤生不会介意收留一下一对柔弱母女的。
郑寤生自然不介意这对母女在此留宿,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权县与天子王都成周接壤,巡行至此已至边界,该是时候回新郑去了。
澈儿会跟他回去吗?
他拿不定主意。
虽说澈儿是专程出来找他的,可是如今既然人已见到,难保澈儿不会想回师父身边去。
澈儿一向对谁都很好,当初死了一只兔子都能哭得惨兮兮的,最后用丝帛包了给葬了。
只要心中生了疑虑,这疑虑便跟缠丝线似的,越牵越多,越扯越长。他忍不住问了问木三。
木三拧着眉,低头思考片刻道:“主子以朋友的名义请殷姑娘去新郑做客即可,况且当初在函陵的旧人,殷姑娘还没见过呢?她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吃梅婆做的糕点吗?”
郑寤生了然,抬手拍了一下木三的肩膀,笑容跃上脸颊:“好主意,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