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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猪瘦羊肥通杀五羊去尘宝卷共进一餐(2 / 2)

天马行歌 信风舞雁 0 字 2021-04-22

封驭接着道:“听我爹说,就是皇上进膳,也是有规有矩的。去尘一个野女人生的儿子,哪能这么嚣张呵!看我回长安不禀报给我爹,叫皇上治去尘与他爹的僭越之罪!”

晋风光是啜泣着,什么话都不说。

宝卷本来就嘴谗,不见去尘叫唤自家一块去享用,便老大不开心了。他见晋风如此伤心,忽然有了主张,便道叫:“去尘,晋风难受,你不如叫她坐你边上一道吃,顺便宽慰她几句?”

去尘呵呵笑将起来,说道:“她若进来,也得当我的玉台盘呢,怕是受委屈了。倒是你,宝卷兄,不妨进入来,与我一同吃。”晋风听得,便哇哇哭跑了。

宝卷刚要直奔去尘那,封驭扯住他道:“不能去,去了便等于甘拜下风了!”

宝卷不想丢了脸面,停住了对去尘说:“不必了,我吃饱了!再说你那些东西我从前都吃过,没啥太过稀奇的!”

去尘说:“既如此,我一个人吃光也罢。”

约莫半个时辰,去尘吃腻了,吩咐“肉台盘”将多余的菜肴搁在胡床上,自行散去。他嚷道:“老窦,我嘴里油得厉害,想啜一两口好茶!”

窦抱真毕恭毕敬上前道:“敢问王孙今日所谓的好茶究竟是啥?”

去尘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也就蒙顶吧。”窦抱真唯唯诺诺,退下去吩咐厨子了。

大树下的表兄弟俩居然从未听说过蒙顶,面面相觑一番,都自卑了。

宝卷盯着封驭,埋怨道:“你爹不是皇帝的尚食总监么,你又是尚食总监的儿子,为何倒没听说过蒙顶是什么茶!”

封驭想了又想,道:“大唐的天下太大太广了,好茶不下千百钟,我又不是我爹,哪能一一都知晓!”

宝卷实在生气,搡他到地上道:“没用的东西,比封牧差远了,可惜他死了!”

封驭从地上爬起,哭着说:“你竟敢打我,你个浑身肥肉打旋儿的死胖子!”

敢斗、秦娥和丹歌来了,坐在大树下头,望着去尘那一边。

敢斗听得封驭哭着说:“蒙顶我真的没听说过,表兄怪我作甚!”

敢斗开口:“鄙人倒晓得蒙顶是什么茶。”

宝卷连忙窜到他跟前,蹲下肥滚滚的身体,把住他的手,道:“你不妨说与我听,好叫我也长长见识!”

“乃茶中仙品与极品,产于蜀地雅州蒙山之顶,故而叫蒙顶。”

“滋味如何!”

“那茶秉日月之精气,承天地之造化,进口清洌爽口,落肚延年益寿。”

“怎么个稀罕法?!”

“听阿爷说,这么大的大唐,人家每年总共就采得四五担。那些山野匹夫为了采摘到它,不是摔死在山谷中,就是丧身于刀斧下。”

“何苦,不能自家种植,自家采摘么!”

“那茶相当有灵性,人可以种,但一下子味薄了;天生的才味厚,才甘冽,故而只有天然的方才珍贵。”

宝卷站起身,望着去尘那边说:“可惜我从没喝过!”

又回头问道:“敢斗,你是如何知道这清楚的?”

敢斗笑道:“我可是大唐头一等的商人家出来的公子,蒙顶不知喝过多少回。一句话:千年难得的好茶呢!”

去尘听见了,不看众人道:“一会儿等蒙顶烹煮好了,索性赏你等一小盅喝吧,不然你等也就白白到这人世间走一遭来了!”

正说着,窦抱真托着一大瓮茶上来,众人看见去尘掀去盖子,就那么用嘴轻轻一吹,便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茶香味,仿佛来自西天昆仑山上王母娘娘的酒筵。

宝卷像是立刻被催了眠似的闭上眼睛,嘴巴张开,鼻翼翕动,喝彩道:“实在香,没话可说!”

去尘说:“其实是皇上赏我父亲的,我父亲转送与我的。我说诸位,不如一块来尝尝,怕甚的?”

敢斗道:“杨去尘,莫要狂,至少我刘金斗喝过好几回呢!”

去尘问秦娥、丹歌道:“两位小娘子冰清玉洁,得了好茶灌溉,怕要愈加亭亭玉立了呢。”

秦娥、丹歌轻蔑道:“不必了。”

“我俩一向不喝茶。”

去尘美美喝着,只好专心诱惑宝卷道:“宝卷兄,再不来就快没了!又没叫你吃菜,来喝茶又不妨事。古话说得好: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的便是以茶会友嘛。”

宝卷顾不得面子了,跨出一步正待去,却给敢斗捉住手道:“你我路上相处久了,我给兄弟一个面子:别去出丑露乖了!不就是吃喝嘛,吃啥都能充饥,喝啥都解渴!”

宝卷跌足,掰去敢斗的手:“可这蒙顶我闻所未闻,喝所未喝哩!”

丹歌捉他另一只手:“公子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物了,千万莫去,杨去尘别有用心!”

宝卷实在抵挡不住诱惑,一使劲,便挣脱所有人,一径里去到病身边,道:“去尘兄实在够哥们!我尝尝,尝一口就算做人,是么?!”

去尘斜眼看他一会儿,将喝过的茶盅放在他手上:“喝下就真正做了回人了!”

宝卷捧着茶盅,一饮而尽。他停住,以舌头咂着嘴四周,赞叹道:“果然甘爽非凡!”

封驭也按捺不住了,不向敢斗打一声招呼便去了。

敢斗气恼道:“恰才不屑一顾,瞬间同流合污,都是些没志气的家伙!”

秦娥低声道:“宝卷、封驭眼看被去尘拉拢去了,若是三人抱成一团,以后就更见麻烦了!”

丹歌说:“杨去尘可鬼灵了,一眼看出宝卷贪吃贪喝的弱点。至于封驭,只要是怕给孤立,所以万事都跟在宝卷屁股后头!”

去尘替封驭斟满了茶,凝望敢斗道:“你不如也来一杯,我几个人一同吃些其他东西,顺便说一会儿话耍子,不好么?”

宝卷帮腔道:“你来嘛,去尘兄没有歹意,无非要与我等交个朋友。”

封驭也道:“既是交朋友,互通有无才对头嘛!”

去尘道:“哪天我没得吃了,没准向你敢斗兄要一碗稀粥喝喝哩。”

秦娥、丹歌惟恐敢斗跟着抵挡不住诱惑,便起身道:“我们三人这里没要做的事了,不如去找师傅,一五一十说与他,让他拿主意。”

敢斗点首,跟着起身,一同去了,说:“我承认,刚才有去同流合污的冲动。”

这时,去尘的话追着敢斗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敢斗兄总得赏光跟愚弟同喝一杯蒙顶茶,以后路上也好相安无事吧。”

敢斗加快走:“等我嘴馋了再说!”

去尘道:“不就喝茶嘛!”

吩咐窦抱真道:“再烹些蒙顶来,敢斗兄一会儿必定转回来。”

窦抱真又吩咐下去。

去尘、宝卷和封驭三个喝蒙顶,说着笑着,真成了要好的朋友一般。

宝卷双目一直盯着胡床上的菜肴看,趁着说得热络,有心装无意,举箸去拣那色白如雪的鱼鲙,但一碰着便缩回手来,笑道:“得罪了!你瞧,你我一说得彼此欢喜,我就以为身在长安家里头了,故此不觉碰了去尘兄的肴馔!实在多有唐突!”

去尘把掺有芥末的五味汁推给他道:“不妨,今日你吃我的,明日我吃你的,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说得切,你我如今也算是同舟共济的兄弟了。”宝卷便老实不客气蘸着五味汁吃起鱼鲙来,不禁大加赞赏道:“鲜美得我都想死掉了!”

一开吃,封驭便紧跟而上。去尘又推给宝卷杀得五腔肥羊才弄到的那么几两羊肉,道:“宝卷兄,这个也尝尝,更好吃哩。”

宝卷早就盯着那羊肉了,便夹了一大把塞入嘴中,刚一嚼便愣住了,而后只会翻着眼珠子了。

去尘道:“如何?”

宝卷狠狠道:“果然表面不见肥,里头渗着脂哩!”

封驭不吭声,也加紧吃,不住点着头。宝卷索性右手持箸,左手伸出两根指头,左右开弓,吞吃着鱼鲙和羊肉,眼睛却又盯着盘子里那个粘乎乎的耸起物了。

他问道:“去尘兄,这又是什么美味?模样儿为何这般奇特?”

去尘把盛着那东西的水精盘推到他跟前,道:“这就是驼峰,不是寻常吃得着的。煮得烂酥了。我平时吃多了,今日就尝了一口,剩下的你与封驭瓜分了吧。”

宝卷吃惊道:“莫非是骆驼的**?!”

去尘道:“虽说是,却不是从双峰驼上砍下的,是紫色的单峰驼出产的,取一只就死一头,故而价值连城。”

宝卷举箸扯了一大块下来,满满塞在嘴里,一嚼便说:“哎呀,我以为,就是昆仑山的王母娘娘逢年过节吃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吧!”

封驭也吃了:“这东西我爹倒说起过,可我觉得是随便说说的,当时没当真。今天算是见识了!好吃,绝了!以后回得长安,我说与我爹听:我也吃过紫峰驼了!”

去尘不再说什么,笑着拍拍手,要窦抱真弄美酒来。稍顷,窦抱真亲自持来夜光小瓮,斟给宝卷、封驭,道:“这是出了名的美酒,也是天子才能喝得上的。

天子分了一些给我家相爷,我家相爷匀了一点给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自家平时不舍得喝,又匀了一点给两位公子,也就是从此交好的意思。”

宝卷喝了一口,道:“呀,真正的美酒哩!不知叫什么名!”

“玉窟春,是炼丹的道士升天之前自家饮用的,喝了便身轻如燕,直上云天,当长生不老的神仙哩。”

宝卷笑坏了,饮用光了,故意晃动着身子道:“谢宝卷飘飘欲仙了哩!”

封驭也跟着做,说:“我与表兄一道飘向渤海外的蓬莱、瀛洲与方长三座仙山了哩!”

等新烹好的蒙顶又上来,去尘挥手斥去窦抱真,亲自倒茶给宝卷、封驭,说道:“一口美酒,一口香茶,身子便愈加惬意了。”

宝卷才又喝了一口茶,双眼就突出,去张望树林之间解愁的踪影,道:“美味,美酒,美茶,美景,可惜光缺了美人,要不然……”

去尘笑道:“比方说吧,宝卷兄,若有美人陪伴,今晚你要谁?”

宝卷脱口而出道:“不用说,自然是解愁姑娘哩!”

封驭愣了愣,赶紧摇着他道:“表兄,你吃喝糊涂了:解愁是去尘兄的青衣!你该说:‘不用说,自然是我的丹歌姑娘哩!’”

宝卷这才明白自家方才稀里糊涂说错话了,忙向去尘道:“不错,我其实是想说丹歌的!”

去尘搂着他的肩头说:“宝卷兄鬼使神差,说了解愁名儿,吓了我一大跳!”

宝卷一正色,愈显得可笑,道:“不不,确实是说差了!”

去尘道:“若是你宝卷兄问我,我也可能鬼使神差,不小心说了丹歌名讳了哩。”

宝卷听他这么说,收起惶恐,露出黠笑:“明白了!”

便推封驭道:“我说表弟,恰才你说要出恭去呢。”

封驭诧异道:“我几时说过?!”

“才说呢。”

去尘也道:“确实才说过,后来上了美酒来,你便忘了。”

封驭想了想,蓦地捧住肚皮,下胡床去了,一径里嚷道:“你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到合适的处所叫你出来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