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司马防不再说话。
但当天晚上,司马防就带着一人鬼鬼祟祟敲了王府的大门。
“京兆尹大人还有何事?”王允明着皱了皱眉头。“老夫身体有恙,已经想要休息了。”
那躲躲藏藏的人摘下遮掩。“子师倒是疏远了。”
“袁隗你!”王允眨眨眼。“你们先进来吧。”
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夜静,云弄月。
“太傅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司马防明白王允并不想理睬他,只管喝茶。
袁隗并不介意,一笑道:“不知子师对天子所谓的招贤令有何见解?”
“臣不私议君。”
袁隗点点头。没有说死,就说明还是有商议的空间的。
“子师可愿替士族迎此大劫?”
招贤令的变动,对占据上层建筑的士族利益,确实是无以伦比的晃动。
“足下何出此言。”
就王允看来,士族占据的资源,书籍,名师,家教,又岂能是寒门所能相提并论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就是典型的只让州官点火了。
王允眉头一皱。很想反驳,想说:“这并不是能够称为责任的事情,凭什么以此要挟老夫”,但是他冷静下来想一想,发现没有退路。即使他想责问,凭什么要他做他已经认为错误的事情来掩盖士族的腐朽。但也只是“想问”、“想说”。
没有发火,也发不出火。
“足下有话直说,允言听计从便是。”
或许,像傀儡一样,未尝是一件错事。
“天子年幼,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内外必将错乱先帝在上,真是希望天子龙体安康呀。”
袁隗担忧的眼中,仿佛有厉鬼在狞笑,王允失了神,他实在想到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能是天子的“主见”,又得到了别人的“赞扬”了吧。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时,王允竟然有些想同时大笑大哭一场。
“子师难道觉得我袁隗四世三公的人脉还不够宽阔么?”
臣弑君。王允觉得那不是人脉。
“说实话。”袁隗道:“子师你并不是唯一的人选,但你自从被士族选中,就说明你该这么做。”
违心?做仅仅违心但能苟得自己、家人、族人生命甚至只是一系血脉的事情,除了王允,明里暗里也有千千万万的人在做。
自己走的路,本来就是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路,又能怪谁呢?
送走了袁隗和司马防,扶着门框的王允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相信曹操刺杀董卓得太早、认为董卓只是害虫得太早偏偏一切都做得那么早,看出谁是真正豺狼得又太晚。
感受着一个药瓶的重量,王允抿了抿嘴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管家说:“找个时间,把太医吉平偷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请教他事情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明白了么?”
可是管家还是听清了,还很明白。
“是。”
甚至一点都没有再问。
或许,最不明白的人其实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