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不被敌视的最好办法就是“同化”,而朱由梼依旧保持了直接有效的行事风格,想都不想就采取“兵匪一家”的模式,直接就看上了东厂的“马夹”,很是臭不要脸的就找到卢受。</p>
是夜,卢受刚从宫内下值回到自己保大坊的外宅,才进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内堂就传来了阴恻恻的哼哼着小调的声音,吓得卢受差点就尿了,心道,这怎么又翻墙进来了。</p>
朱由梼这个“活爹”呀!卢受可着实惹不起,不仅仅因为他爷爷、他爹是某某某,还因为崔嬷嬷。</p>
现任淮安王府掌印女官的崔英娘是卢受干爹陈矩的对食、也就是他的干娘!卢受四岁进宫,可以说就是崔英娘一手带大的。如果说陈矩是慈父,那崔英娘可就是严母了,即便是现在卢受已经是内廷二把手,要是真惹怒了崔英娘,老太太照样敢当着万历皇帝的面抄起扫把抽他。</p>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朱由梼太受崔英娘溺爱了,就好似孩子的亲姥姥一样,要啥给啥。朱由梼小时候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就不提了,就说前一番搞得那个聚宝轩骗案就那么大咧咧的结束啦?要不是他卢受最后扛了雷,威逼利诱摆平了一众勋贵,那帮子人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呢!</p>
朱由梼来访,那绝对是“夜猫子进宅”了!</p>
就见朱由梼从内堂转出来,阴恻恻的说道:“卢二舅,我来找你办事来了”</p>
卢受又是一激灵,你可真是个“活爹”呀!能这么叫吗?这打哪论我是你二舅啊!这要是让皇爷和你爹知道,那非得扒了我的皮不成啊!可是要不答应,这祖宗定会到崔嬷嬷那里告状的,绝对是告自己不拿他朱由梼当自己人如何如何,真是造孽啊!</p>
可卢受再怎么说也是内廷二当家、明廷中顶尖的人物,哪能让朱由梼的话掉地下呢!便进一步来到朱由梼身前,弯腰行礼,回道:“老奴不敢,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就好。”</p>
“卢二舅爽快啊!我要东厂一个科的编制及配套装备。”</p>
卢受尴尬了,自己那是客气话而已,这“活爹”怎么就当真了呢?再说了,东厂是你家开的呀,你要一个科的编制就有?额……,好像确实是你家开的。</p>
可是东厂乃是朝廷经治的衙门、掌内廷重要职司,这一个科光有品级的掌班、领班、司房、参事就六个人,再加上十个档头、五十个干事,不算下面招募的帮闲,就五十六个朝廷经治编制,你要就给啊!还有那配套的装备,你知道光五十六把绣春刀就得多少钱吗?思夺着,卢受下意识的说道:“这个没……”</p>
话还没说完,朱由梼便好似早就知道卢受要说什么一般,恰时的插话道:“崔嬷嬷……”</p>
一听这三字,卢受便是一激灵!咋又是这扯虎皮做大旗的套路啊!造孽啊!</p>
自从干爹陈矩去了后,自己这个干娘就是郁郁寡欢,本想给老太太找些事做,可是老太太岁数也着实大了,资历和品级也高,是在是不太好安排,由此内廷也就打着给老太太养老送终的意思荣养着。</p>
郑贵妃原本也是好意的,给老太太找点事解闷,便让老太太给朱由梼当女官,这下子可好,朱由梼不知道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楞是让老太太把朱由梼当成了亲外孙子养了。</p>
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崔英娘现在可就是个典型的老小孩,谁要是让朱由梼不顺畅,老太太就闹,内廷司礼监张印太监李恩张口闭口“老嫂子”的劝都没用。据说有一次闹的有点过了,万历皇帝也曾很严肃的说过“老姐姐不能太惯孩子”的话。</p>
总之,卢受是决计不敢招惹到老太太,连带也不敢招惹有老太太罩着的朱由梼,满满的求生欲鬼使神差的说出了:“没问题!绝对没问题!”</p>
朱由梼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便继续说道:“崔嬷嬷说想吃成寿寺东口的包子了!”</p>
“老奴这就差人去买!”</p>
“不用了,崔老舅已经给买回去了。”</p>
“那就好,那就好。”</p>
“好了,卢二舅。明天我差人去东厂衙门拿,我就先回了,太晚了崔嬷嬷又该絮叨了”</p>
朱由梼在得到卢受口头的答应后,便也不再多絮叨,说着便起身又往内堂走去。卢受对朱由梼这来去都不愿意走门的习惯当真是无语了,但也起身弯腰行礼,道:“老奴恭送殿下。”</p>
再抬头,那里还有朱由梼的影子,内堂也自然是悄无声息了。可卢受却又自己个絮叨起来:“额,这要东厂的编制干啥呀!完犊子了,这又要出事了!”</p>
虽是有些许懊悔,但卢受却也并没有如何补救或提前准备什么,他是清楚的,朱由梼再怎么折腾也就是小孩胡闹而已,万历皇帝对他也可谓是放纵无度的。</p>
而朱由梼再怎么不是人,对于储位或者说是权利中心那是能离多远就多远。自打迁府至十王府,除非是必要或是万历皇帝或太子传见,他是绝对不会进宫的。至于朝臣那更是懒得搭理,勋贵这边接触的倒是不少,可他那是拿人家当猪宰。一副做派完全是妥妥的混吃等死的藩王范,万历皇帝、太子殿下乃至于他老哥朱由校对他都是放心的很,这也是对他如此放纵的根本原因。</p>
至于东厂的编制,一个科就一个科,无所谓啦。</p>
万历四十四年八月三十,虎威堂在京师正东坊金鱼池北一座原归属于东厂的三进院子正式挂牌,没有锣鼓喧天和鞭炮齐鸣,只有东厂分管正东坊地面的申字科司房带着主管正东坊的档头前来道贺,并送了一副朱由梼自己题写的“日月同辉”的匾额。可就这一动作,却比任何排场所弄出的动静更大。</p>
但是京师江湖上凡是有些势力、能排的上号的各方“人物”都误会了,将朱由梼一伙的“黑吃黑”,在经过自发的深思熟虑和自己吓自己的联想后,很是笃定的理解成为东厂整顿京师治安的强力行为。</p>
而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明火执仗,反而采取“黑吃黑”的形式,就被一众人等自行脑补成为这是东厂再给他们留些“体面”,于是各方“人物”便纷纷来到虎威堂拜门,前前后后朱由梼等人光收到的贺礼就有近五万两。</p>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帮江湖势力随后便都自发的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整风,凡是越过朝廷底线的行为纷纷遭到了来自江湖内部的严酷打击,本着有案投案,没有案,额……,没有案就鸟悄的原则,京师治安水平呈直线上升趋势,以至于在堂口成立后,朱由梼一伙都找不到“黑吃黑”的对象了。这真是弄得搬起了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一时间以朱由梼为首的虎威堂连续两个月竟然没有任何收入,出现了严重的赤字,妥妥的陷入了吃老本的状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