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雁真一脸震惊的望着伏焉。而相较于秦雁真如此剧烈的反应，懂却是好像彷佛早知道这件事般，只微微地颔首示意。</p>
“这是戮的说法罢?”</p>
“没错。”目光对上懂，那张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似乎添了抹笑意。“果然是兄弟，猜得到对方在想些什么。”</p>
“怎么不说是戮在与我通信的信笺上，透漏给我这项讯息呢?”</p>
这次伏焉是真的笑了。“哈，果然。陛下连这件事也都料中了呢。”</p>
懂发出咯咯的轻笑声，笑声里有着藏不住的温柔。</p>
结果秦雁真一个人完全状况外，虽然他们谈论的人并非他不熟悉，只是感觉起来他们谈的好像和他所知道的那个人是不同的两个人，有种莫名的生疏感。</p>
“总之，光靠我一人的幻术，是无法胜过泉将军，因此才需要你们二人协助。”</p>
伏焉边说边抬起藏在衣袖底下的双手，双掌手指微微一勾，于他前方的溪流中心登时掀起一波波的弧状涟漪。</p>
他沉吟一声，右手食指并着中指往掀起波澜的溪水中心轻轻一点。霎那间，一道刺眼的蓝光乍升而起，紧接着一条水龙从溪底中呼啸而出，飞梭过秦雁真及懂两人面前。最后水龙坠落在伏焉身后，激起一大片的水花。</p>
“哇!”</p>
懂闪避不及，被水龙化作的水花溅了满身。而反应稍快的秦雁真退至后边，目光瞅着一脸哭笑不得的懂。</p>
“这对你们而言不算太难，只要静心，想着欲要施展的幻术形式──像我方才就是以水作媒介形成水龙，口中自有咒语自然吐出。”</p>
“可是伏大人，你方才并没有念咒语?”</p>
“现在这种等级的幻术对我而言是不需要咒语辅助。像你前几日在兰京城外看到的凤凰就属于大型幻术，那就必须动用咒语来施术。”</p>
看着秦雁真颔首的模样，伏焉冷冷的“嗯”了一声作回应，转将目光望向一脸无奈的懂身上。</p>
“董将军，你先试看看罢?”</p>
“不能先让我回去换件衣服吗?现在正值深秋，我怕我会染上风寒。”</p>
伏焉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走向懂。“把手伸出来罢。”</p>
懂依言伸出双掌，伏焉的手轻轻擦过他的掌心。移开时，一团全身散发出温暖光芒的鸟禽登时映入懂满是惊异的双眸之中。</p>
“这是┅┅?”</p>
“嗯┅┅可以说它是旧若兰那只凤凰的缩小版，你收着用罢。”</p>
“这样┅┅好么?”</p>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的血统允许你，况且这只是幻术。秦雁真。”</p>
“是?”</p>
秦雁真站在溪旁，专注凝望着已经恢复原本平静无波的川流。此时听到伏焉的叫唤声，这才恍然回神过来。</p>
“手伸出来。”</p>
“嗯。”</p>
秦雁真走向前去，摊开双手。伏焉和方才一样将手轻轻抚过秦雁真的双掌，移开后，一只小型的黑色雁鸟便蜷缩在秦雁真的掌心之中。似乎是注意到秦雁真的视线，雁鸟抬起小小的头颅，睁着圆圆的眼直盯着他瞧。</p>
“伏大人?”</p>
“你别老是心不在焉。要是你想见她时就把它召出来罢，或许心里会好过些。”</p>
伏焉说闭便丢下一脸愕然的秦雁真，转而望向和已经和小凤凰玩的不亦乐乎的懂方向。</p>
秦雁真专注凝视着手中那只小雁鸟，小雁鸟似乎有些疲累，头倚靠着秦雁真的手指开始打起盹儿。</p>
秦雁真清楚自己一路上来的确一直心不在焉。明明要自己忘了她，可是胸膛那微温的首饰，却又一直纠结着他对那人依恋不已的情感。</p>
他默默的在心中感谢伏焉的作法，将掌心虚握。再次摊手，那只黑雁鸟已经失去了踪影。</p>
“董将军，你先试看看罢。”</p>
衣物被小凤凰的火迅速烤干后，懂便将由幻术所构成的小凤凰握在掌心中使它消去形体。他面朝着伏焉，感觉似乎有些许困惑。</p>
“随意在心中想着欲要施展幻术的形体便可。”</p>
“嗯。”</p>
此时微风轻轻擦过一旁树梢，发出一阵阵枝叶摩擦的唰唰声响。</p>
忽然间，一条黑蛇从懂双脚底下缓缓爬行而出，往伏焉的方向而去。</p>
“当初戮也和你一样。”</p>
眼看黑蛇就要缠住伏焉的双腿，伏焉双指并拢，在自己的唇边低声喊了一字“破”，嘶嘶吐信的黑蛇瞬间化作灰烬随着风消散离去。</p>
“你也试看看。”</p>
收到伏焉的视线，秦雁真颔首，阖眼冥想。不上几秒，一只大雁便从他身后展翅翔起，在穹空飞绕了一圈子后便消失殆尽。</p>
秦雁真纳纳地仰望着仍有大雁残影的天际，忽然间，伊人的倩影猛地窜至眼帘。只觉无法克制的双手缓缓探向天际，十指具拢，却只攫有几片幻影残削。</p>
一颦一笑，仍依稀如固;歌声与琵琶音，依旧清晰且鲜明。</p>
只叹这世间有太多的阻碍，曾经近在咫尺的距离，如今远在天涯。</p>
伏焉不高不吭的嗓唤回秦雁真的神智，他收了视线，望向伏焉。</p>
伏焉对着他稍稍点了点头，“一开始就能造出实物的幻术实属难得，但其实对有潜力的你们而言，幻术只需从旁稍加指点便能无师自通。</p>
“嗯┅┅雁真，你觉得他是不是在损我们?”</p>
“呃，没有┅┅罢。”</p>
察觉到伏焉送来的视线，窃窃私语的两人赶忙闭了嘴。</p>
“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互相切磋学习，有任何问题来问我便可。”</p>
语毕，伏焉当真就头也不回的往营地的方向离去，只剩下懂和秦雁真两人相对无语。</p>
“唉，看样子戮真的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懂按了按额头，左手又复出现方才伏焉给予的小凤凰。正巧懂的鹰隼从远方展翅归来，收拢了翅膀站在懂的肩头上，凌厉的眼试探性地瞅着那只小凤凰。</p>
“陛下好像很喜欢捉弄人┅┅”</p>
“这话怎么说?”懂席地而坐，将自己肩上的鹰及手中的小凤凰都放在地上，让他们去培养感情。</p>
秦雁真看向仰望着自己的懂，心里头酸涩苦楚难以言喻。原本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到最后都成了一声轻叹。</p>
“无从说起啊┅┅”</p>
似乎也想起了某些过往，懂垂下头，轻声说道。</p>
伏焉朝着营地的方向急速而行，忽然从旁出现一道人影拦住他的去路。</p>
他挑起眉头，目光睨向来者，语气趋于淡漠。“有什么事么?”</p>
阎赭面色复杂的看着相对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伏焉，口气有些艰涩的开口∶“伏大人，你┅┅你有没有亲戚，兄弟姐妹之类的?”</p>
透明色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却在下秒立刻恢复原先的冷漠黯淡。</p>
“很抱歉，没有。阎将军。”</p>
后面三字“阎将军”的口气如冷冬中寒冰，刺的阎赭有些招架不住，原本站挺的躯体稍有踉跄。他无语凝视着与他擦身而过离去的伏焉，目光有些眩离。涌出的情感在他的沉默下，随着欲要伸出的手慢慢收回心中。</p>
天顶似被墨水溅上那般的漆黑，猫爪般的新月斜挂在天际，似乎想要抓取四周那些一明一暗的星子。</p>
可夜色虽美，却美不过此刻凡间的艳。</p>
富丽堂皇的宫殿，屋顶间绵延横长，梁柱间雕刻虽简，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奢。</p>
而位在正中央的主殿上，雕有一只展翅翱翔的金色凤凰，瞳仁处则是镶有一枚血色般的宝石，看来熠熠生辉。</p>
楹住与墙面的漆色采用蓝中带紫的珍贵色料，据说那是现任皇帝极为喜爱的颜色。</p>
这里是契国，位于大陆右侧，是个依傍山水而独立的帝国。</p>
几年前，原本统一大陆的若兰王朝遭逢外戚专政及宦官之乱，再加上北面外族频频侵略，甚至到后来闯入若兰首都逢月，皇帝、皇后及其太子皆惨遭虐杀，相关皇族也无一幸免。</p>
天下遂大乱，整座大陆政权分崩离析，军阀拥军自立，其中带著绣有“契”字旗帜的，便是年纪仅仅十八岁的男子陈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