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可在一个星期之后我连这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也失去了。
家里来了一个亲戚,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反正是社区领进来的。
一男一女,衣着破烂,那个女人两眼无光,男人眼神浑浊,我在居委会张大妈的介绍下才知道是老王头的远房表弟,过来是来继承这一套城里的房子来了。
我真的在那里愣了半天,告诉他们这一套房子属于大春,两个人在张大妈面前唯唯诺诺,说是自己哥哥家出了惨案,自己这个弟弟不能不管,他们就是过来看家来了,不能把家里让外人给侵占了。
等到张大妈走之后,我被那个女人堵在大春卧室的门口恶毒地咒骂,她的话很难听,真的很难听,说我是老王头养的,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说我跟完父亲跟儿子,说我伺候两个男人不得劲还唆使父子相残……
我静静地听着,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我没有哭,也没有还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女人骂累了,然后男人上来了,他们两个显然来的路上就是商量好的,男人过来威胁我让我赶快滚出去,说现在这个家他们做主,我必须马上就滚,否则他就会动手。
那个穷凶极恶的样子跟刚刚进来的老实模样真的是天壤之别。
我一言不发地将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书包里,走就走吧,反正这里也是我的噩梦。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这个都市的夜色中,我相信那两个人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离开,他们没有阻止我,也没有想看看我是不是带走他们什么东西。
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一座在城市里的房子比什么都重要。
那一夜我找了一个桥洞坐了一宿,夜很闷,黑暗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在何方,但其实我并不是特别的在乎。
人只要活着,想要死很难,等到人死不了的时候,那么如何活下去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而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活到我去上高中。
我在桥洞中想了一夜,一直看到天色发白,我没有哭也没有害怕,能够自己为自己做主,可以不去当任何人的奴隶,对我来说是人生的一大步。
我得到了自由,而我失去的不过是一个牢房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我背着我的全部家当第二天就开始去找工作,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当一个服务员或者打扫卫生的,但所有人都拒绝了我,因为我是童工。
我不知道我这个年龄不可以工作,为什么已经有男人打算让我生孩子的年龄,我反倒不能工作呢?
我一连找了三天工作,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肯收留我,第三天还是在那个桥洞中,我猛然惊醒,感觉黑暗中有人摸我。
我真的吓坏了,第一个反应不是碰到坏人,而是我所有的经历都是一场噩梦,我此时此刻还在老王头的家里,他正在黑夜中猥亵我。
我喊了一声,这个黑影就跑了,惊魂未定的我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在它昏暗的灯光下半梦半醒了一夜。
第二天白天我想一想更害怕了,所幸我碰到的是一个胆小的色狼,如果真的是一个歹人的话,我可能都活着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我找了一个小旅店,最便宜的那一种,鱼龙混杂,每天需要二十块钱。
我的开销更大了,而我所有的家当只有不到四千块钱,这是同学老师们看我可怜捐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