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先去了趟典当铺，在当铺掌柜开出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后，他又重新回到街上。</p>
在人流密集处等了良久，终于发现了目标。</p>
一个身穿白色丝锦宽袖长袍、头戴软脚幞头、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关键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低眉顺眼的狗腿子。</p>
李察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p>
公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温文尔雅。</p>
配上他那柔和的面庞和低调又不失奢华的服饰，整个人散发出别样的气质——钱多，速来。</p>
街边少女连连侧目，目露羞涩。</p>
公子兴致很高，在集市中不停穿梭，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商品后，毫不犹豫买下，让狗腿子付款带好。</p>
十几分钟后，公子在一处小摊处停了下来，并跟摊主理论起来。</p>
李察靠了上去。</p>
摊主是一位身着儒袍，盘膝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p>
年轻公子道：“最多五百两。”</p>
“这位公子，这具观世音菩萨像虽小，但却得到普惠大师开光，满身灵性。常言道心诚则灵，若公子连诚心都没有，买回去又有何用？”</p>
周围的群众顿时惊呼：“难道是开封府隐灵寺的普惠大师？”</p>
“听说普惠大师是个得道高僧，他开过光的法器千金难求。”</p>
李察听了片刻才知道，摊主托举在手中的那枚观音像，竟可在其的呼唤下，由躺着缓缓立起来，似有某种神力。</p>
众人惊为天人。</p>
北宋上层虽然信仰道教，但佛教在底层民众心中已然占据很大声望。</p>
不少人竟开始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呢喃起来。</p>
李察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发现那观音像不过两指大小，比一个火机也大不了多少。</p>
脸部表情栩栩如生，甚至还穿上了白衣，显得仙风道骨，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p>
看着人越聚越多，有人嚷嚷摊主再演示一遍，让众人沾沾佛气。</p>
摊主见状便顺从民意，先让观音像躺下，再小声念叨。</p>
果然，那枚小小观音像，竟然缓缓立了起来，像是真的招来了观世音的神奇法力。</p>
李察盯着观音像，目光闪烁一丝异色。</p>
这时候，一个华服男子排众而出，也开始跟摊主讨价还价……</p>
几分钟后，华服男子不耐烦道：“一千两就一千两，但是你得给我试试，看是不是真有灵性。”</p>
摊主呵呵一笑，小心递了上去。</p>
华服男子把观音像放在手中，开始轻声呼唤，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观音像果然再度立了起来。</p>
如果是摊主自己演示，有人还会怀疑摊主动了手脚，但如果是顾客亲自演示，那效果就不一样了。</p>
华服男子大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正准备递给摊主。</p>
先前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白袍公子突然笑道：“慢着，万事得讲究先来后到，我先来的，所以这具观音像理应归我。”</p>
华服男子不满道：“你不是出不起价吗？”</p>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买卖嘛，不都有讨价还价吗？这位先生，一千两，这具观音像归我了。”白袍公子转头对摊主道。</p>
摊主眼底闪过一丝激动。</p>
但华服男子又道：“先来后到没错，但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是价高者得，我愿出一千一百两。”</p>
白袍公子笑容依旧不变道：“我出一千三百两。”</p>
华服男子：“一千五百两。”</p>
白袍公子：“两千两。”</p>
观众一阵惊呼，两千两白银够他们购置田产养活一大家子了。</p>
华服男子满脸怒气：“你真要跟我对着干？”</p>
白袍公子淡笑道：“你不是说价高者得吗？”</p>
摊主缓缓道：“两位贵人且息怒，听在下一句，只要心诚，自然会得到菩萨的保佑——</p>
“佛家讲究一切随缘不可强求，这位公子先来，就是与菩萨有缘。不过两千两就算了，老夫话已出口，便不会更改，公子只需支付一千两即可。”</p>
众人闻言叹息了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可惜。</p>
白袍公子眼底的疑惑尽去，示意狗腿子付款。</p>
华服男子叹了口气，对摊主道：“先生真乃世外高人，小生自不会乱了别人的缘分。”</p>
说完，他把菩萨像递给了白袍公子，然后转身离去时。</p>
一直不动声色的李察，突然走上前，对白袍公子道：“公子，小心有诈。”</p>
摊主登时就怒了：“竖子，安敢辱我！”</p>
白袍公子的狗腿子也忙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怀疑我家公子的眼光？”</p>
周围也有人叫嚷起来，说李察瞎捣乱、对菩萨不敬等等。</p>
白袍公子疑惑道：“这位公子有何高见？”</p>
李察环视了一圈，视线特意在某几个观众身上停顿了一下，笑道：</p>
“这东西成本撑死一两银子，至于让它立起来，其实谁都可以做到。如果兄台不信，我可以演示一番。”</p>
街头老骗术了，居然还有人信。</p>
“哼，要是搞坏了我家公子的宝贝，你赔得起吗？”狗腿子又出声道。</p>
白袍公子摆了摆手，把观音像递给李察。</p>
摊主急了，怒声道：“佛家法宝岂能随意送人摆弄？公子既然不信，那便把法宝还给我，我不卖了。”</p>
白袍公子瞥了摊主一眼，示意李察继续。</p>
李察拿起观音像观察了一番，发现观音像很轻，应该是用中空的木头雕塑而成。</p>
观音像的鞋子是用不知名的皮毛做成，他摸了摸鞋后跟，轻轻一按，发现果然有蹊跷。</p>
有一节细细的铁丝隐藏在皮毛中，若不用手去感应，根本发现不了。</p>
他抬头望向摊主，笑道：“这位大叔，你确定这东西真有灵性？”</p>
摊主顿感不妙，沉声道：“我不卖了！立刻还给我！”</p>
隐藏在群众中的几个托纷纷出声响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