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眉头皱了皱:“工地又不是公园,有什么好玩的?”
丁一老老实实地说:“我是出来学徒弟的,现在整天守在这个院子里,能学到什么手艺呢?浪费青春。”
老王继续嘿嘿地笑着:“我说小兄弟,你师傅有上百个徒弟,人家想来这个院子还来不了,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丁一不屑地说:“来这个院子有什么好?我才不稀罕。我想上工地,我要学手艺。”
老王说:“上工地也不是你自己想上就上的,得你师傅发话。”
丁一说:“那我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发话?我师傅要是一辈子不发话,我不要在这院子里呆一辈子?”
老王说:“要不这样,我等三天要回家去割稻子了,我要请假一个月。我给你师傅说,叫你代替我去看工地,你干不干?”
丁一高兴地说:“我干。”
丁一吃完饭,老王也就走了,他不能留下来和老婆过夜,得回工地去看守。
到十一点钟,铁门发出晃动的声音,丁一看见伍兰站在铁门外。
铁门大柱上的路灯照着,丁一发现伍兰的头发特别直溜,肯定去发廊新做了。伍兰的衣服也换了,换成了一件黑底碎花的连衣裙。丁一闻到一股新鲜洗发水的香味和新衣的香气。
丁一过去开门,他有些胆战心惊,害怕脸上又挨伍兰一个耳光。
开开门,丁一就警惕地站在一边,他计划伍兰的耳刮子打过来,便偏头躲过。
为什么要挨耳刮子?我丁一不是一个沙袋,不是一段木头。丁一想。
伍兰走进门,用眼睛狠狠地剐了丁一一眼,高跟鞋踩得咯咯响,好似要用筷子般细的高跟把丁一的心脏踩穿似的。
丁一看出伍兰眼睛里的东西,想:我在院子里呆不下去了,即使师傅不赶我走,师妹伍兰百分百要赶我走了。
……
丁一等待着老王那边的回信。
这两天的日子有些难捱。他主动帮善妈做事,比如到菜园扯草,打扫院子、洗碗等等等等。
善妈笑道:“丁一长大了。”
丁一说:“说不定我明天要走了。”
到第三天早饭的时候,丁一有意迎着师傅走了过去。像往常一样,丁一问师傅师娘师妹早上好。
丁一是想打探一下,看老王那边说得怎么样了。
伍万看了丁一一眼,冷冷地说:“你明天去工地看工地。”
丁一说:“好!”抬起头,伍万却已经走了。
师娘白了他一眼。
伍兰白了他一眼。
师娘的白眼里是淡漠,伍兰的白眼里却有一些内容,这些内容丁一知道。
师傅只说去看工地,但是,师傅眼下据说有三处工地,到哪一个工地?肯定是代替老王,到老王看的那个工地。
丁一到厨房里等老王,他知道老王下午一定会来。老王要来和善妈告别,善妈也要叮嘱老王一些话。
果然,晚些时候,老王来了。老王一样笑眯眯地,卑躬屈膝着。老王说:“我给你师傅说好了,你明天上工地。”
丁一向老王打听工地的地方,老王一一说了。又叮嘱丁一看工地的注意事项,等等等等。
等到十一点钟,老王走了,即便是明天回家,五十多岁的老王还是不敢留下来和老婆过夜。他怕工地上失盗。
丁一收拾行李。他从墙上起下铺盖卷,用善妈给的一个缝成了大提袋的蛇皮袋收拾好衣服,鞋子。将三放进了里面,又将一大卷废弃的图纸塞了进去。
他很兴奋,听老王说,工地上有一百多号人,他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这太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丁一吃了馒头,背起铺盖卷和蛇皮提袋出门,善妈有些不舍,叮嘱说:“几时想吃我蒸的馒头就回来吃。”
丁一说:“好!”
善妈说:“工地上人多心杂,自己要学聪明点。”
丁一说:“我会的。”
善妈说:“工地上很不安全的,要当心一些,不要被钉子刺了脚板,不要爬到高处去。”
丁一说:“善妈,你和我妈妈一样。”
善妈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是嫌我啰嗦,我知道。我这里有五十块钱,借给你,什么时候有了还我。你走吧!”
善妈说完,一下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出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丁一捏着五十块钱,手指抠着,把那几张钱抠出了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