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在一旁看他,欣慰有之,难过亦有之。
那个质问苍天不公的落魄少年,一朝便成了悬壶济世的神医,脸庞也脱去了那时的稚嫩,看上去添了几分沉稳,行医救人时更是一副不苟言笑冷静沉稳的样子,可不变的倒还是眼神里那抹伤情。
陈卿在心底叹了口气,现在这样倒也好,让他记忆里的自己就丧命在崖底,成为一道美好的记忆吧。
诊完脉的隐山眉头微微蹙起,一旁的张馒紧张问道:“可是有什么难症?”
隐山沉思一会儿,道:“未曾发现,脉象很是平稳。”
张馒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您为何皱眉?”
“这正是奇特之处,按照常理说,患病之后应当有些症状,可他体内并无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却还是不能开口,这倒是有些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张馒解释道:“当时阿玄是中了毒。”
隐山更是疑惑:“这下毒,不能取人性命,却只是叫人不能开口说话?那这下毒之人,究竟是心慈手软还是技艺不精?”
张馒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井音开了口:“村民大都不识字,若知道些什么,不能讲话,那便能像个死人一般保守秘密,但是还不至于伤人性命。”
闻言,徐一闪转头看向井音,居然被他这番话点醒。
“对啊,这样一来,村民还能干活,哪怕知道些什么重要机密,照样没法开口。”
温凉寒暗自忖度,的确,之前他们忽略了同尘村村民大都不识字,高升制成这毒,估计就是因为还需同尘村村民出力,可是暗中却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这时,温凉寒忽然想到了那个在同尘村后山遇见的黑衣人,想必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张馒见几人开始考虑别的,立马拽了拽隐山的衣服,急道:“神医,您再看看,说不定就知道如何治疗了。”
阿玄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可是张馒怎么能不急,方才他经历了生死一瞬,就在徐一闪脱手的那一刻,自己的脑海中居然还在悔恨。
后悔没有早日治好阿玄,再听一次他那令人“讨厌”的声音。
隐山面容并不轻松,摇头道:“这种毒我从未解过,而且他的体内也并未发现残毒,未必有效。我下山医治的,皆是一些寻常可见的病症,这种病症,的确未曾涉猎。”
张馒仍是一脸诚恳:“您尽管治疗即可,反正我们也试了很多种办法,现在也只有依靠您了。”
隐山点点头:“那你们,先在这休息片刻,我去找些药材。”
“为何您救人却不留名?”
隐山身形一滞,即便他强迫自己相信真的不是她,可是这个声音却一下子将他拉了回去。
他缓缓转身,看着陈卿,费力的出口问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陈卿冲他一笑,“这山下有一家茶馆,老板是我的朋友,您行医这么久,他竟然不曾知晓,估计是您特意嘱咐的吧。”
一双明亮双眸下,是一张令人出神的笑靥,隐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何,偏偏要忘了她的脸,要不然此刻,便能轻易地辨别出来。
“我一般不去人多的地方,茶馆也从未去过。”
说完,隐山便逃一般离去,双手却仍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