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恶。”
“是吧…”
像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太宰治交谈，甚至让中原真姬产生了错觉。她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是首领宰，而是武侦宰。
但怎么可能，人的性格，可是会因为经历的不同而产生差别的。
与其强迫她相信‘首领宰本来就是这种性格’，让她接受‘首领宰在使用武侦宰模板’这个观点还要更容易一些。
反正就是我被这个人推开了的意思吧？
不是用自己最真实的反应来面对她，而是套用另一个自己的性格模板。把这个行为模式翻译一下，不就是他在说：你不需要靠近我也不需要了解我，么？
表面上风平浪静，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暗地里…谁知道这个人的心脏已经腐烂到什么程度了？
这样不行，但要是问她怎么做比较好，真姬又答不上来。
在沉默和无言中，三人找到了下山的小路。顺着这条崎岖的路再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人们上下山常用的主路。
而不远处的山下城镇里，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我这身衣服是不是不太行？”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穿着无袖衬衫的女性，真姬很有自知之明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和她相比，两个太宰都还算正常。毕竟是文明开放的大正时代，喜好洋服的人不少。只要往大城市里走一走，穿着洋服的学生在街边随处可见。
太宰和也用指尖，隔空在少女的身上勾画了几笔。靛紫色的雾气在真姬身上汇聚，变成了一身红色箭矢纹的二尺袖。下身则是深蓝色，绣着樱花纹样的裙袴。
“哦…哦哦哦！”
中原真姬兴奋地用指尖拽住袖口，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就是二尺袖么！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个！呜哇转起圈来轻飘飘的…感觉打架时非常不安全。但是好好看…对了，我记得在成人礼上女孩子们就是穿这种衣服吧？”
十八岁的女孩还没来得及体会成人礼的滋味呢，虽说她连酒都已经开始喝了。
不过，她估计没机会体会大众意义上的成年礼吧。
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垂着眼帘，透过细密的眼睫看着中原真姬。
赭发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只有月光的夜晚也璀璨如星。她对自己没有体会过的新事物满怀期待，为‘生者’理所应当该有的未来而兴高采烈。
“啊，不过港口mafia的首领应该没办法参加成人礼吧。比如…会从典礼开场到结束，全程处于暗杀中之类的。这边在参加典礼，那边的部下一个一个地冲上去堵枪口…真刺激。”
中原真姬保持着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话。
听听，这是正常人能随口说出来的话么？
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刚刚因她而产生的复杂情绪像肥皂泡一样，啪地一声破裂了。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
虽然从‘书’的各种反应里猜到了，但是看她现在的反应，这只小小的中原蛞蝓确实有些变态诶。
太好笑了。
因为太好笑，他现在甚至有一丝call醒中原中也的欲望。不仅如此，还得掰着她的脑袋，让某个帽子架自己看看这副‘惨状’。
最好再大笑三声，笑话她两句，中也肯定会跳起来打我的膝盖。
哈，真矮！
太宰治在心里自导自演着这样的搞笑戏码，他甚至能完美模拟出中原中也的所有反应，包括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一定是愣住——怀疑人生——暴怒——回头揍人。
太宰治的心绪泛起波澜，平静无波的内心也稍微有了些许情感变化。
他插在兜里的指尖神经质地抽动着，只这么一下，便恢复正常。而男人神色如常，依旧保持着冷淡的模样，站在阴影里。
他的视线落在正笑着的真姬身上，那赭色的发丝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疲惫不堪的男人困在其中。
为什么他还站在这里？为了瞻仰小崽子的光辉形象么。
我还是快去死吧，最好死得连灰也不剩下。
啊对了，还不能死…因为织田作还在书页里，为了那个未来，起码要坚持到这场乱局结束。
好累。
在太宰治脑袋里不断刷屏的‘累’里，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一把扯住男人的围巾。
太宰治：“……干嘛，你是不抓着东西就会摔倒的小宝宝么。”
“谢谢，我不做宝宝十七年了。你在发什么呆嘛，快过来啦——”
好的好的，前前代首领是吧…这个位置谁想做谁做。
“——臭老头。”
太宰治可疑地沉默了半秒，然后夸张地叹了口气，“哈……你这个性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森先生养孩子的手法有问题吧。”
“天生的。”
“你看我信了么。”
“你信了。”真姬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天生的。不许说我性格恶劣，我如果性格恶劣，那能怪的人只有一个——总之不是怪我麻麻。”
没错，就是怪你啊。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
太宰治抬起脚，顺着她拉扯的力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