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连说几个好字,手也在发颤。
谢朔又补充道:“这事谙谙还不知道,您先别告诉她。”
老爷子闻言诧异:“这么高兴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她?”
谢朔没说话,想到他们的约定,心情莫名烦躁。
现在告诉她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暂时没那个精力分心去处理离婚的事,不如等公司的事解决之后再说。
老爷子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弯弯绕绕,会错了意,叹息着劝他:“阿朔,爷爷知道,这个媳妇是爷爷和你爸爸选的,你不喜欢。
可谙谙确实是个好孩子,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久,你总得记她点好,凡事别太过……”
谢朔听着老爷子的念叨,应道:“我知道,您放心。”
爷孙俩单独在房间理单独聊了许久。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得知孙子复明的消息后,老爷子的精神忽然好了许多,午饭过后,都能下床走动了。
下午,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两点多的时候,谢予然也急匆匆赶过来了。
跟在他后脚到的,还有章沐晴。
看到她,叶谙原本有点意外,转念一想,章家跟谢家算是世交,章沐晴认识老爷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老爷子显然对她的态度一般,客套地跟她说了两句话,便同谢朔和谢予然进了书房,似乎有重要事情要叮嘱。
叶谙无奈,只能以主人身份在客厅招待章沐晴。
她今天穿的是浅杏色大衣配打底裙,面上妆容清淡,一副温柔优雅的女神模样。
案几上茶香袅袅,水雾在半空中散开。
章沐晴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不等叶谙开口说“请坐”,便自顾自坐下了。
她双手交叠搁在膝头,斜侧着身子,微微笑道:“原来叶小姐也在……”
叶谙:……我是老爷子的孙媳妇,我不在难道该你在?
叶谙被她的逻辑惊呆了,回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她不搭腔,章沐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素白指尖微翘。
叶谙看着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然而,章沐晴也沉默了,静静坐着品茶,一言不发,仿佛在憋什么大招。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气氛诡异又尴尬。
没过多久,谢予然从书房出来了,他还有急事要忙,没留在这边吃饭,随口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章沐晴见状,忽然起身跟了出去。
叶谙:?
你不应该是我的情敌吗?
怎么追着别人走了?
“予然!”
章沐晴在庭院里追上了谢予然。
“沐晴姐。”
谢予然顿足,深色西服外套微敞,衬衫没有系领带,看着眉眼俊秀,带点儿少年气。
章沐晴看着他,抿唇一笑:“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谢予然也笑了下:“我让司机送你。”
章沐晴正要高兴,紧接着又听到一句:“我不回市里,就不和你一起了。”
谢予然说完,叫了司机过来送她,自己则另外开车走了。
章沐晴面上笑意微微一僵,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寒冬风冷,刀子一般刮过脸庞,她跟着送她的司机上车,一路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沉得能滴出水来。
回到家进屋,就见章峻丰坐在客厅沙发上,似乎特意在等她。
“怎么样了?”
见她进来,章峻丰问。
章沐晴描画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耐和厌烦:“没有用,这次我回国之后,谢予然好像变了一个人,根本不上钩……”
章峻丰皱眉,又问:“谢朔呢?
他最近动作不少,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章沐晴冷讽地笑了下:“他以前都能对我视而不见,更何况现在。”
章峻丰皱起眉头,他当初铤而走险布下这个局,原本是想把车祸的事嫁祸给谢予然,让他们兄弟反目,却没想到谢家的人根本不上钩,谢予然甚至在暗中请人调查真相。
章峻丰思忖片刻,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过两天我给你物色其他人。”
章沐晴指尖微僵,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往卧室方向去,脸上冷讽表情未褪。
从懂事起到现在,她心里就很清楚,她不过是他培养的一个联姻工具,周旋于各家之间,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
谢家老宅。
老爷子今天似乎格外地兴奋,非得让叶谙和谢朔留宿。
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两人不好拒绝,便留下了。
晚间,两人陪着老爷子闲坐聊天。
“你们两个备孕备得怎么样了?”
聊得正愉快时,老爷子突然又提到了催生话题。
叶谙呛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谢朔,男人神色淡淡,不知道是单纯不在意,还是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爷爷,您怎么每次都说这个?”
叶谙耳根微红,只能露出娇羞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
老爷子笑了笑,将两人的手搁在一起,又看了谢朔一眼,像是在嘱托他什么。
“好了,爷爷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两人住在二楼东侧的一间卧室,房间侧面有一扇木窗,正对着庭院,月光漏进来,清凉如水。
不是在家里,多少有点不习惯,屋内布局摆放也全然不同。
叶谙本以为谢朔洗漱会比较困难,谁知却出乎意料地顺畅,没出现半点磕磕绊绊,仿佛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叶谙估摸着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住过的原因,也没多想。
洗完澡,上床躺下,不到十点。
叶谙毫无睡意,没急着关灯,而是挨着谢朔,同他低声说话。
看着灯下男人英俊的轮廓,她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眉眼上面灵活动作着,比了几个手势。
谢朔原本仰面躺着,冷不防视线内多出一只手,在他眼前肆意妄为,五指纤纤,比划出各种影子,在光中跳跃。
他不敢有太大的反应,只能微微垂下眼睫,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叶谙却越来越大胆,指尖往下,点了下他的喉结,又点了下他的下颌。
第一下,谢朔没理她。
第二下,手指被捉住,谢朔拿下她的手,握在掌中,习惯性地揉了揉。
叶谙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都没有,索性顺势趴在他肩头,仰着脸轻声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吗?”
谢朔朝她这边侧过脸。
叶谙近距离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就是在你眼睛好之前,我们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
在他眼睛好之前……
谢朔眸色幽深,过了片刻,忽然问:“如果我好了呢?”
这话问得突然,叶谙不由愣了下,以前他每次假设都是说“如果我好不了”,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乐观了?
鸡汤喝多了吗?
还是她的努力有成效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底升腾起复杂情绪,半晌,扯出一个笑:“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按约定离婚。”
谢朔大掌握着她的手,力度紧了紧。
叶谙手指被他捏得疼,以为他眼睛又不舒服,抬眼问:“怎么了?”
谢朔稍稍松开手,淡淡道:“没事。”
叶谙努力压下因为“离婚”两个字产生的失落感,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醉酒的时候总爱亲他,清醒的时候倒是少见,谢朔顺势揽住她的腰,翻身掉了个位置,将她压在身下。
叶谙仰面躺着,乌发散在枕间,眸底有光落入,清亮澄澈,映着他的影子。
她无端生出几分紧张,抿了下唇,胸口起伏深了些。
谢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微凝,一时竟忘了掩饰。
就在他准备低头吻下去时,叶谙盯着他幽深眼底的一点光,忽地发出了疑问……
“你的眼睛,怎么好像比之前亮了许多?”
她顿了顿。
“你不会是能看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