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两侧，一阴一阳，一死一生。
而奈何镇的两侧，情况大体类似：
奈何镇往东，是玉门市，是人间，是红尘。
奈何镇往西，是上古战场，是绝地，是死域。
两者唯一的分别是，奈何桥两端的生死是清晰的，可奈何镇连接的两个世界，到底哪头是生，哪头是死，谁也说不清楚。
在奈何镇，被提到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要不是在外头活不下去，哪个愿意进到里头？
骑着骆驼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谢牧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奈何镇。
镇子本来是建在绿洲里，但是由于眼下是冬季，所以看不到任何绿意，放眼望去，只有数不尽的苍凉与孤寂。
镇子入口，有人笼着火堆，火焰熊熊，隔着老远便能感觉到暖意。
待谢牧走近一瞧，却是有些错愕。
谢牧发现，烧火人往火堆里扔的不是柴，而是钱。
纸钱，也就是冥币。
……
奈何镇，其实远远达不到镇子的规模，放眼望去，只有七八间只能算是个临时落脚点，供来往旅人休息。
当然，自从上古战场被发现之后，从来都是只有来客，不见归人。
没人能过从上古战场中，活着走出来。
包括那些持有上古战令的人。
都没能活着回来。
奈何镇中央有间酒馆，四面透风，酒水更是差的一塌糊涂，但偏偏客人络绎不绝。
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男人，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个精明商人。
走进这间酒馆，谢牧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跟掌柜的要了碗热水。
“酒一百，水五百，茶水还要再多加三百。”
掌柜的随口报着价。
谢牧挑了挑眉，刚要嫌贵，却见掌柜的指了指四周荒凉隔壁，笑眯眯道：“别拿市里那一套说事，这里是西荒大漠，不是市里。”
谢牧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来杯水。”
掌柜的有些意外，主动替谢牧沏了杯热茶，笑道：“很少见到像阁下这么干脆的人了，这杯茶算我请您的，茶叶不好，您见谅。”
谢牧笑笑，也不客气，端起茶抿了一口，点头道：“掌柜的说没错，这茶叶真的不咋地！”
哈哈。
掌柜的闻言大笑，上下打量了谢牧一阵，旋即拉了把椅子坐了下去。
“看阁下的气色谈吐，似乎不该来这上古战场啊？！”
掌柜的笑眯眯道。
谢牧微怔，笑眯眯道：“掌柜的还懂看面相？！”
掌柜的摇头，指着酒馆里其他客人，意味深长道：“看到这些人了吗？”
“如果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没人会想着进到里头去，没有人。”
“在外人眼里，这座上古战场充满了各种机遇，机缘，至宝……只要你足够幸运，成为人上人可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儿。”
“但是，你知道明知是这样，这帮人还这么垂头丧气，甚至心灰意冷吗？”
“是自由。”
“是因为他们即将失去自由。”
“在他们看来，这里头不是什么充满机遇的自由天空，而是一座一旦进去了，就永远出不来的……绝望监狱。”
说话间，酒馆角落里的一个男人，突然站起身，仰头喝光最后一口烈酒，将身上所有的钱统统放在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酒馆，径直朝西走去。
西面是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就像一道范围极大的黄沙龙卷风。
只是让人意外的，黄沙龙卷看似震撼，却无声无息，甚至对周围环境都没有任何影响。异常诡异。
“那漫天黄沙就是当年谢家仙人布下的轮回禁制。”
胖乎乎的掌柜的弹着烟灰，指着黄沙龙卷后面，闷声道：“而黄沙龙卷的里头，就是上古战场。”
说话间，刚才那个男人走入了黄沙龙卷，瞬间便消失了。
“唉，又是一个寻死的。”
掌柜的摇摇头，表情说不上是落寞还是遗憾：“这间酒馆我开了整整十年，送走了近千人，却没有迎来一个回头客……”
说话间，掌柜的走到方才那人桌上，将桌上钱捡起来数了数，一共三万块。
“进了上古战场，世间的钱币就没了任何价值，所以很多客人都选择把钱留给我，由我把钱换成冥币，再烧给他们。”
谢牧皱眉，不解道：“为什么不把钱留给家人？我觉得烧纸钱这件事，还是家人做最合适。”
呵呵。
谢牧的话引得酒馆内众人纷纷发笑，笑容满是嘲弄。
“但凡外头有个愿意替他死后烧纸钱的亲人，他们都不会主动往那里头钻！”
酒馆掌柜的指着上古战场道。
掌柜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但是谢牧却从中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