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张伯二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卖卤兔头的,我去给他说说,叫他按进货价钱卖些卤好的兔头给你,你将肉骨分剔开来,在街上贱卖几个钱糊口吧。”
患难见真情。
袁五号感激得涕泪交流,不知道该如何谢张伯二。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发迹后聘用张伯二做账房不说,还出钱给他娶了个漂亮老婆。
得到张伯二帮衬,河西浦就多了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吆喝叫卖卤兔头的“五号兔头”。
袁五号眼尖手巧,很快练就了一手剔兔头肉的绝技,嘴里叫卖的间隙,握刀的手指飞快地切、割、剜、剔、削,眨眼功夫,一个兔头便骨是骨肉是肉,厚薄均匀,骨头上见不到一点肉丝,肉片上见不到一点骨屑,从下刀到收刀,堪比解牛的疱丁,刀收手,兔头上的肉便完完整整地摆放在铺着荷叶的盘子里。
因为这一手剔肉绝技,他得到了“五号兔头”的美誉。
一只兔头到了他手上,经他耍魔术般一阵切割剜剔削,就会变成一盘喷香脆嫩的工艺品。
厚薄均匀的肉片,笑吟吟的脸,恳切的眼神以及端着盘子临风俏立的温卓然,使人很难拒绝。
袁五号的免头生意相当的好,他剔兔头肉的手法,那叫一个绝。
由于他剔肉的时候总由温卓然端着盘子,所以经常来买兔头的人戏称她叫“兔头美人”。
袁五号成为滨海的闻人后,黑白两道仍对此津津乐道。
当他带着一帮有头有脸的朋友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时,立刻会有一群和当年的他一样属于下三烂的底层小人物围聚过来,伸着脏兮兮的手向他乞讨:“五号兔头,给点兔肉尝尝。”
袁五号从来不会拒绝,总会叫手下给钱给物。
要是“兔头美人”温卓然恰好也与袁五号同行,她还会叫人另外给他们一些吃食和衣物。
她和袁五号,都是滨海声誉颇著的善人。
袁五号从不避讳谈论或是表演他当年从事叫卤卖兔头的事,那手剔肉绝技,曾经为他换得吃饱饭的钱财,让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当他开辟南洋的黑道霸业时,他在当地的黑道大亨家里,当着满屋的大流氓和大金主,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个事先备好的卤兔头,谈笑间,左手握头右手拿刀,转眼便将兔头上的肉悉数削下,厚薄如一,刀法精湛。
满座贵客无不惊讶赞叹,直呼神乎其技,妙手天成。
其中一个客人站起身来,两眼定定地望着袁五号:“袁老板,你这削肉的本领,当真配得上‘神技’二字。”
知道袁五号身世的人都有些紧张,担心他不高兴,心里嗔怪这人说话冒失,不懂得人不揭底的古训。
没想袁五号却只是云谈风轻地笑了笑:“老哥,亏你还是在滨海混过的头面人物,连我卖过卤兔头肉这事都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不是贵人多忘事,而是人的地位变了,人们看他的眼光也会跟着变。
袁五号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个能容人的人,也是个能堪当大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