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开香堂仪式也就基本结束了,但照前例,聂锦熙还要给新入帮的弟子上拜入龙虎门的第一课。
自铁霖漕帮分化为龙虎门、袍哥会和漕帮以后,只有龙虎门禀承了铁霖漕帮侠义为上的帮规。至于要求帮众尊从祖师,服从前辈,信密秘密,严禁祸国殃民、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通奸偷盗等等,也只有龙虎门做得最好。
从龙虎门开帮立派到现在,头顶侠义的帮众,始终认为自己是豪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是不仅为自己,更是为他人出头的好汉。
不过,龙虎门移驻滨海后,由于现任门主岳啸天急于在势头上压过袍哥会和漕帮,一些心怀鬼胎的地痞流氓趁势而入,使得龙虎门泥石俱下,良莠不齐,变成了唯钱是途、恃强凌弱的一个大染缸。
虽然龙虎门也有帮众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勾当,但侠义二字始终是顶在龙虎门头上的一杆大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同生死共患难,仍是他们不变的信条。那种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拼命时就拼命的慷慨悲歌之士,仍是他们心心念念崇拜的偶像。
袁五号跪在神位前,无比认真地听着,生怕漏落当中一个字。这是他自从六岁离开学堂后上的第一堂江湖课,也是他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堂侠义课。
在这一堂课上,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从聂锦熙陈述的往事当中,袁五号悟得最深想得最透的只有两个字:侠义!
虽然他才十七岁,但他觉得自己参透了龙虎门能百年不倒的全部奥义——侠之大者,为帮为民;义之大者,安身立命。换句话说,要想在帮内取得信服,赢得拥戴,征服江湖,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做到这侠义二字。
事实上,他后来也是这么做的,包括他成为跺一下脚滨海也要抖三抖的大流氓,依旧把侠义二字看得最重,因为他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唯有侠与义,才能让自己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他能够在卧虎藏龙的龙虎门脱颖而出,成为一呼百应的头面人物;能够带领龙虎门灭掉袍哥会和漕帮,独霸滨海;能够将龙虎门的霸业拓展到海外,成为威震海外的大流氓,均与此有着很大的关系。
给袁五号上课的聂锦熙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并不怎么起眼的单薄少年,竟在多年后大鹏展翅,蛟龙出海,凭借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征服各路黑帮,最后成为了威震海内外的流氓皇帝,就连他聂锦熙本人,也不得不拜倒在袁五号座下做事和讨饭吃。
从阴暗荒凉的山神庙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但老君山下的河西浦,却依旧灯火辉煌,喧闹如昼。
那些赌赢了钱的,正在妓楼寻欢作乐;那些赚了昧心钱的,还在花天酒地,浪度良宵;那些赌得倾家荡产的赌徒,亏得血本无归的生意人,却在这万盏灯火的星空下,寻求最后的死法。
这是一个谁也料不到结局的世界,也是一个谁也无法主宰的世界。
这个世界所上演的一切悲喜剧,也同时在其他地方上演。
看着老君山下的灯火,那些新加入龙虎门的兄弟依然很兴奋,吵吵嚷嚷地说个不停,仿佛钟鸣鼎食的生活画卷正在他们的眼前徐徐展开。
唯有袁五号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抬头看着星辉闪耀的天空,思考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