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爷回去之后,郑安连忙叫捕役班头柯和贵,秘密交代了一番。
郑安知道,刘师爷不肯说明为什么被人打,是怕再生祸害,必须搞清楚情况才能定论,所以他派人暗地里先去打探一番。不过,刘师爷的事情并不是他闹心的,最大的问题是魏伯仁仍然不肯离开寿阳,非得在寿阳搞点事情出来,想以此挟迫他作出让步。这一点,郑安看得很清楚。虽然魏伯仁先后找了王三、何连喜,似乎一无所获,后面的棋究竟怎样走,郑安还猜测不透。
这时同知沈南进来:“禀报大人,最后期限的日子即将临近,但是捐银之数远不足,这没有完成之数,大人,你看如何是好?”
郑安没有感到惊奇,看着眼前的沈南,露出焦急的神色,他禁不住冷笑起来。沈南也太怕事情了,他是寿阳资深的官吏,已经侍候过二任知府了,做事谨慎,不敢多管事,升迁自然就慢了,好歹他家族曾经在康熙爷时得过褒奖,世代为江南省官场所敬仰,多少也庇祐着他。
“沈大人,各级官吏的情绪怎样?”
“大人,每个官员都能诉说一本苦经啊,怕是不能满足魏大人的要求了。”沈南想了想后说,“如果此时动员商户也捐银,我们衙门的面子就会好看得多。”
“衙门里官差不愿意多捐银,富商又怎肯出面?”郑安感到有些难,朝廷的意思是让江南省自救,必然是官府之事。况且寿阳商家都清楚,衙门官员平日里进帐不少,遇上事情又去找商家,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倘真若动了商家这步棋,自然脱不了官商勾结的嫌疑,对寿阳也不是件好事。
沈南见大人犹豫,又问:“是啊,本官知道,强行摊派是不好,自愿缴纳又不肯,那我们怎么办?”
“我那个老同学是个死脑筋,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干,皇上是他的后台,我们有什么法子?这样吧,我会禀报魏大人,承诺过些日子进行二次捐银,不能让魏伯仁肚子里窝着火干等着,余下的拖延着慢慢来,说不定过些日子,江南省各地都让捐银搅乱,怨愤四起,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这副烂摊子。沈大人,你跟商家沟通一下,准备下步商户的纳捐。更重要是,朝廷迟迟不肯拨款,寿阳的修缮事宜如何办?”
沈南点头,觉得郑安大人考虑还是周到的,便连忙却办事了。
魏伯仁看到寿阳的捐银又增加部份,再说想查的案子也是没有头绪,郑安又在承诺,便顺便下个台阶,给老同学郑安一个面子,准备起程先回省府衙门。走的这一天,魏伯仁去衙门辞别。
“郑大人,本官寿阳地界驻足月余,多有打扰,不便之处望郑大人见谅。”魏伯仁此时全然没有同学交往之态,一副官腔,至所以这样也就是想让郑安明白,此次寿阳之行是公事公办。
“理解,理解。若是本官是皇命在身,也是身不由已,不见怪,不见怪。”郑安满脸笑容,举手作揖,“钦差到此,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魏伯仁看着郑安,眼神里仍然表现出遗憾的神色:“朝廷督办一事,请郑大人早日安排,不可误事。我们同学之情嘛,只能日后在叙,魏某定摆酒赔礼道歉。”
郑安摇摇头:“钦差言重了,郑安乃一介书生,小小知府,怎敢麻烦钦差大人,等寿阳赈灾结束,请钦差光临寿阳,本官定当竭尽全力。”
俩人道别,都知道说的是官面堂皇的话。
郑安还摆出特别重视的样子,组织衙门的差役一百多人将钦差送出城门,给足了魏伯仁的面子。
郑安望着魏伯仁的轿子远去,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因为,魏伯仁对寿阳并没有放过,寿阳是全省最富的衙门,尚且不能完成捐银自救的任务,可想而知,魏伯仁心里实在是不痛快。陈万全肯定高兴,郑安为江南省替他挡了一道,后边的事情便会好做多。然而这也正是郑安所担心的,以魏伯仁的脾气,他绝对不会善甘罢休的,或许是经退为进,不知他下步出手是什么牌,郑安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觉得王三不用太担心,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到是这个何连喜肚子里藏着什么货色,必须弄清楚。
捕役班头柯和贵很快就传来消息,何连喜最近神态和行为有所异常,与赵家人有过接触。郑安听了禀报,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魏伯仁之所以想从这里入手,一定是认为赵家是寿阳首富,既然是首富,那么寿阳的官府必然是赵家的座上宾,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以此为突破口,获得线索,或者抓住衙门的把柄,寿阳就得地震,到那时,寿阳府就得投降。
想到这里,郑安身上感到一阵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