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子依旧歪坐在地上,至始至终没有动过,竟连呼吸时身体该有的起伏都没有。
翟让心念一转,暗道:“这小子,该不会是个高人吧?”
他想到此处,怒气已减去大半,好奇的心理取而代之。
“兄弟,你不呼吸,是不是快要死了?”
翟让一边用话引诱那人说话,一边仔细观察动静。
那人却不吃这一套,只是轻轻一动,将身子侧到一边,背对着一脸好奇的翟让。
“咦……”
翟让一脸惊讶,没想到那人身陷囹圄,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坐着的却是一张折叠好的崭新毛毯。
他前两日听说,这片牢房羁押的都是一些犯了大罪而不可饶恕的重犯。他们此刻还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终有一天还是要上法场的。
“喂!兄弟,你上面是不是有人?布衾不错,借我一用?”
翟让一时激动,没控制好音量,惹得旁边牢房中众多囚犯的眼睛齐刷刷地盯过来。
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猛地站起来,扑向翟让。
翟让大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惊愕地望着那男子,心想:“我只是随口一说,他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翟让正暗自得意,那名男子轻轻的“嘘”一声,冷冷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的,与我无关。”
男子的声音十分沙哑,实在有些难以入耳,但翟让已然不在意男子声音本身,而是疑惑于话中之意。
“我的?怎么会是我的?”
翟让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一样,都是重犯,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你可别想构陷我。我看你可怜,好意关心你,你却要害我。”
这十日下来,他已经搞清楚大概情况。
翟让犯的确是大罪,但也罪不至死。他早已经做好最最最坏的打算。不管是充军,还是流放,最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人,只要命还在,无论遭受多大的苦难,那又有何妨?至少,命在,希望就在。这是翟让这几日在狱中多么痛的领悟。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再多一条勾结官差的罪名。
隔壁男子冷哼道:“东郡法曹,翟让,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物。老子以为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翟让看那男子的状态,不像有假,暗道:“难道,真是我的?”
翟让沉默片刻,笑道:“好小子!你休要赖我。正如你所见,我翟某人衣不蔽体,每天睡在一堆烂茅草上,别提多难受。若有布衾这种好东西,怎会到你手上。”
吃瓜囚犯一听翟让此言,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又将眼睛齐刷刷看向那名男子。
有一人嚷道:“好个鹰老三,神通广大,能使鬼推磨啊!”
此人言语中略带酸气。想来下狱日久,日日夜夜睡在这样冰冷的牢房里,此刻突然见翟让指出那个名叫鹰老三的男子藏得有好东西,不免心生妒意。
鹰老三“呸”了一声,将布衾扔到翟让的旁边,冷冷地道:“谁稀罕似的!”
翟让一把捡起,裹在身上,赞叹一句“确实暖和”,随即又将布衾丢回鹰老三的身旁,“看你快要死了,还是你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