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感觉像是在摸一只狗狗的毛,忍不住又揉乱了几分。
“这是在帮我设计新发型吗?”夏恪任凭她在自己的头发上上下其手,好半天才开口。
顾长安理直气壮:“你不相信我的审美?”
夏恪投降:“当然是相信的,来了,我们先上去吧。”
……
他们坐上摩天轮,摩天轮缓慢地上升。
摩天轮里比排队的时候还要亮堂,两个人都有些局促。
“要不,咱们聊聊天?”顾长安看着窗外咳了一声,“我们刚刚一直说话,到这里突然安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从什么地方聊起呢?”夏恪靠着摩天轮的一侧,“你来开个头吧。”
“我……”顾长安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回荡,语气的暂停和犹豫更加明显。她还没想好有什么合适的话题,只好看着窗外。
摩天轮升高了些许,趴在窗子上的顾长安朝下看,排队的人群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但是头上的发箍确实晃眼。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开口:“夏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夏恪本来觉得自己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应对自如,但是听到这么直白的问法,他还是有些不自然。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当然有啊。”
“你呢?”
“我?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顾长安诚实地说,“当时我觉得他特别帅,成绩也好,就开始暗恋了。”
“那时候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喜欢他。”顾长安说,“那时候的我还是对于爱情很憧憬的青春期。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我总是能遇见他。我觉得,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我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哪怕是我放学打扫卫生迟了,也刚好能碰到他刚好打完篮球。可能是臆测和想象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他在我的头脑中被我勾勒得越来越完美,哪怕他看我的一眼,我也能自己杜撰出一篇很美的故事来。”
“后来呢?”
“暗恋往往都是无疾而终。”顾长安看着玻璃窗,窗子被擦得很干净,可以把外面的风景看得一清二楚。
摩天轮升到了圆盘四分之一的高度,下面的人越来越小,视野也越来越广阔,可以看到临江繁华的高楼和播放着广告的大屏。
“我表白了。”
这一句出口,夏恪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手指。
“看你现在的样子,表白应该没有成功。”
“说对了。”顾长安回忆起过去,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幼稚勾起了唇,“毕业之后,我直接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我说我喜欢他。但是啊……”
她笑笑,低下头:“他问我是谁。”
夏恪“嗯”了一声,手指渐渐松开。
“我自然是不死心。小孩子的一腔热情实在是很难被一盆冷水浇灭。那时候家里正巧有一盒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我很高兴,想借着这个送巧克力的由头见他一面。”
“后面的故事是在是没什么意思。”顾长安说道。
“你既然说了,就把故事讲完吧。”
“我坐在公交车上,给他发着消息,问他现在在哪。刚刚准备和他说,我想给他送巧克力。”顾长安说,“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他就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那架势就好像……就好像我是什么瘟神一样,像是狂热的私生饭,要时时刻刻追着他的影子。我梦里的那个他,就像是肥皂泡一样破碎了。我就坐在公交车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在夏天等着手里的巧克力慢慢化掉。我的初恋也就像那个巧克力一样,融化在那个夏天了。”
“很可笑吧?”顾长安笑,“所以我自那以后决定,不管是以后别人喜欢我还是我喜欢别人,都要好好地对待,哪怕是拒绝,也要好好地拒绝。”
“没想到你还悟出了人生的哲理。”
“毕竟这也是人生的经历,对我来说可以当是一个教训吧。”顾长安看了夏恪一眼,又看向窗外。
多年之后再见谭安阳,就像是那时候的记忆再次复苏,那种懵懂真挚的情感,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揣着那么一丝丝侥幸和喜悦,站在他面前。
但是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仍然是陌生的语气。
甚至,给了她那把决定她命运的迷途伞。她想象不到,两个人的距离如此遥远,他却要拿起弓,用淬毒的箭,射中她的心脏。
融化的巧克力,早就应该扔掉了。
她抬起头,问:“那么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我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