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这天刚用过午饭不久,正要午睡片刻,就听阿杰来报,说有客人上门来点名拜访他。
陆安幼时在陆家助学的学堂开蒙过几年,陆老爷贵为一方乡绅,也是饱读诗书之士,对两个儿子的教育皆很上心。
后因文化革新运动的盛行,省城新开办了不少西学,当时新学潮新思想盛行,陆安便被送去受了几年西式的教育,后才考去的京师学堂。所以打从小他在家也没呆过几年,除了家人亲戚,现在居然也能有个客人点名来找他,他自己也觉得怪稀罕。
他连忙迎将出去,客人正在正屋中堂里喝茶,他匆匆而入,来人亦站起身,口中唤他:“子清,好久不见。”
对方一袭长衫,衣着很是斯文老成,只是脸面其实还嫩的很,一看也不过是双十年华,陆安不由也是即惊且喜,上去抱着对方的双手使劲摇了几下:“林凉,怎么是你?!”
来客是他儿时在学堂的同窗,也是玩伴,县里最大的商贾韩老爷子的独生子,韩林凉。
他俩儿时念学堂时同进同出,是玩的最好的小伙伴,一起背不出书被先生打手心一起偷偷在纸上画乌龟一起逃学拿弹弓去打鸟这样的事不胜枚举,只不过陆安13岁去了省城念新学后,就和林凉联系日少,这回竟是年少分别后第一次相见。
就听林凉笑道:“本也不知道你在家中,还是听人说了前些日子在庙会上好像见过你,正好有生意路过你家附近,这才斗胆上门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真在。”
韩林凉年长陆安一两岁,眼下也不过才刚满十八而已,可是却俨然是个大人了,他个子瘦高,比陆安整整高出了半头,鬓角修的干净整齐,衣着虽是素净长衫,近看却是上好的布料,一双手伸出来,骨节清癯,手指修长,长相也和儿时大有不同,唯一双眉眼还存着以前的影子。
陆安兴奋的一路拉了他去自己房中,路上闲聊,已然知道,原来林凉子承父业,已经接手其父的产业快两年,虽说还没什么太大的作为,可是气质气度却已和他这样的学生仔大有不同。
说起现下为何休学在家,陆安也是实话实说,林凉自然好好安慰了他一番,直说下次定给他带根高丽的野山参来,定能补得他神龙马壮、钢筋铁骨!
他俩多年不曾谋面,现下相见,份外亲热,陆安亲手欢喜的忙着斟茶倒水,边也说些自己这些年的近况,反正他一直都是在外求学,又算是个乖觉用功的好学生,自己也并无多少传奇可说,就拣些京城的风俗逸闻来掰叱。
倒是林凉因为接管家中生意,早早便入世在外与人周旋,见人也多,见识也广,两下里互相你来我往,一来二去十分热闹。
不想,却是阿杰急窜窜闯进来,一脸一身的慌张失色:“少爷,不好了,斐少爷和芃小姐出事了!”
陆安和林凉赶到后花园的荷塘时,就见荷塘边一群人围着,扒开人群,姑妈哆嗦着俯身那里,脸色煞白,阿斐躺在池塘边的青石地上,浑身湿透,身子底下洇了一滩的水,犹自昏迷不醒——一位老家丁正按了他的肚子用力按压,后又把他的身子顶在自己膝上,拳头用力捣下去!
就听得阿斐喉咙里“咕噜”一声,哇的吐出一大口水——
这一声好像就是贴救命符,围着的一圈人顿时心下一松,陆夫人扑上去去扶姑妈,口中直叫:“妹妹莫急,快看快看,阿斐无事,无事!”
阿斐一连又吐了好几口水,老家丁把他身子正过来,摸了摸胸口,扒了扒眼皮,这才回了一声:“回姑奶奶,小少爷无碍了。”
姑妈按着心口,一下子就委身坐倒在地,竟任凭陆夫人怎么扶都扶不住,顺了好大一会气,才哆嗦着嘴唇哭出声来,显然是后怕的紧了!
陆夫人连连劝慰,陆安用眼睛搜寻了几圈都不见芃儿,按耐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娘,芃儿呢?芃儿无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