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哽咽道:“众人都瞧见妾要对她行惩戒之举,此时纵有百口亦是难辩。”
元宏不愿再听她哭诉:“皇后既无力自证清白,那就不要怨朕错怪于你。幸而李贵嫔有惊无险,也算你的造化。朕念及先太皇太后之情,你就留在自己宫中闭门思过吧!”言罢,他便要起身离去。
冯氏跪行至前,一把将元宏的腿揽住,泪水涟涟道:“陛下缘何不愿信妾?妾自十三岁入宫,尽心侍奉先太皇太后,待陛下更是一往情深,从未有半分欺瞒。”抬头望着元宏,继而心内一横:“此番若是昭仪致李贵嫔落水,陛下又当如何?”
元宏见她如此胡搅蛮缠,心内更是厌烦:“昭仪心性良善,断不会有如此狠毒之举。”
冯氏心内愈发悲愤,顾不得冯熙所嘱,哭诉道:“自从昭仪入宫,陛下心中、眼中便只有昭仪,待妾处处苛责,事事挑剔。妾是先太皇太后为陛下所册的中宫皇后,亦是您结发之妻,怎得就比不得一个再醮之妇?”
元宏此时已忍无可忍,喝道:“皇后,你有错在先,不思己过,反怨天尤人。你身为中宫皇后,行毒害妃嫔之举,若非朕顾念皇祖母养育栽培之恩,朕又岂能轻饶于你?”垂眸看了一眼冯氏,又道:“太师临行之前曾请朕示下,欲阖宫迁往洛阳之后,便将你嫡侄女接入宫中由你行教养之责,朕亦是念及皇祖母,便允了太师请求。如今看来,朕着实高估了你,太子嫡妻是我大魏未来皇后,朕断不容她如你这般!”
言罢,元宏一把挣开冯氏的手,挥袖离去。
冯氏涕泗满面,元宏离去时那冷若冰霜的神情,令她只觉心寒齿冷,悲痛欲绝。萧氏悄悄入了内来,见她如此模样,心内不禁一阵酸楚,跟着落下泪来。
萧氏近前,不等开口,冯氏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陛下刚才那眼神,乳母,吾心内惧怕…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
萧氏自小奶大冯氏,从未见她有今日这般模样,心内既疼又怜。望着她,萧氏安慰道:“皇后,陛下是一时之气,您毕竟是他结发之妻,陛下定会念着旧情,过几日消了气,也许不会再提此事。”
冯氏摇了摇头,抽泣道:“乳母,陛下竟说吾不配做中宫皇后。”
萧氏心内一怔,虽说因皇后欲行责罚,令李氏惊惧而落水,可她落水并非皇后刻意而为,皇帝缘何如此震怒。
她正犹疑间,只听冯氏又接着道:“那李氏设计陷害吾,令陛下以为吾有意将李氏推落下水,如今又有园中杂役为证,吾是百口莫辩啊!”
萧氏此时才明白这是李氏刻意对皇后行陷害之举。她长叹一声:“这李贵嫔平日里以贤示人,不曾想竟如此狠辣,不惜以命搏宠,任谁也不能信是她故意落水啊…”
冯氏此时已面色苍白:“吾心有不甘,岂可令那贱妇诡计得逞?吾欲向陛下辩解,可陛下却一味偏袒偏信那贱妇。”擤去泗水,她接着哭诉道:“吾心有不甘,陛下心内既有李氏这个贱妇又有昭仪那个再醮之妇,缘何独独没有吾这个正宫嫡妻?吾刚才不过说陛下偏爱那个再醮之妇,他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萧氏刚才候在外殿,唯恐冯氏情急之下胡乱言语,此时闻言,心内已是忐忑不安。她望着冯氏问道:“皇后,您究竟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以致陛下拂袖离去?”
冯氏自觉委屈,听萧氏问起,便将刚才与元宏二人的对话哭诉给了萧氏知晓。言罢,她已抽噎不止,颤抖着身子,倒入萧氏怀内。
萧氏心知冯氏是犯了皇帝忌讳,可此时已覆水难收,她无奈之下摇了摇头,只长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宫内静寂,独有冯氏嘤嘤哭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