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边侍奉元宏进食,边接着道:“右昭仪方才带了七皇子同往御书房向陛下问安,奴只道陛下歇下了…”
元宏冷笑一声:“平日里右昭仪鲜少带子悌同往,今日倒是来得够快啊…”
太子被废,李氏携元悌同往无非为博皇帝欢心,以为其日后可争夺储位。三宝岂能不知皇帝言下之意,只自己身为内侍,亦不敢随意接话,便垂首不语,立在一旁。
元宏见三宝这般模样,轻拍他道:“罢了,朕许久未见罗夫人与子怿了,你为朕备辇,去瑜景殿瞧瞧他们母子。”
如今太子被废,常山王兄弟又随御驾祭天,皇帝此举,只为令宫内众人不妄自揣度太子人选。三宝亦是机灵之人,当下会意,连声应下,退出外去,不在话下。
因离京多日,且有元恂潜谋之事,元宏数日来并未往后宫而来。等这日来到永合殿,已是回洛阳宫五日之后。
元宏屏退左右,只抱着元淑与林禾同在席榻而坐。他边逗弄已会牙牙学语的元淑,边道:“淑儿愈发可爱伶俐了,她似你,亦如朕。”
林禾笑道:“阿女随父,淑儿自然是像元郎的…淑儿整日里随瑛儿一道玩耍,亦是得了她阿姊的那份机灵。”
元宏道:“瑛儿的确聪明伶俐…朕这些儿女之中,数她兄妹最是懂事明理,这都是你教养之功。”
林禾摇了摇头:“恪儿兄妹素来懂事乖巧,他们随妾一道而居不过三年,妾又岂敢贪功?”
元宏对着元淑:“淑儿,你有个好阿娘…”转头望着林禾,他又道:“你可愿再为淑儿生个阿弟?”
林禾闻言,一时面红耳赤,娇羞无语。
元宏见状,怜爱道:“你若愿为朕再生一子,朕便后继有人了…”
林禾自是知他此言用意,闻言心内一怔,忙道:“诸皇子皆源出元郎,各个聪慧过人,元郎岂能无后继之人?”
元宏长叹一声:“这几日朕不往后宫,一因前朝事众,二来亦是因了太子之位虚悬,宫内众人虎视眈眈,她们多出名门世家,与前朝丝丝相连,各个或觊觎凤位,或有心储位…朕不甚其烦。”
林禾体恤道:“妾知元郎身不由己,妾无力助元郎解忧,只能尽心照拂孩儿们,不令元郎分心。”
元宏一手抱紧元淑,一手揽住林禾,柔声道:“朕与你一道,心自可安。”
林禾道:“妾并非元郎口中说的这样好,妾亦是心中有私之人…妾有一言,只不知当不当讲?”
元宏道:“你我夫妻同心,有何不可直言?”
“前几日荞儿来见妾,说是太子在府内日日痛哭流涕,忏悔己过。妾知太子所犯乃不赦之罪,亦知此非后宫之事,自是不敢对元郎道劝解之言。只妾见荞儿生产在即,却日日为太子寝食难安,妾恐长此以往,有损她腹中胎儿。”望着元宏,林禾又接着道:“元郎,太医已为荞儿诊脉,说是荞儿腹中八成是男胎,那便是元郎的皇孙啊…贞皇后只育子恂一子,若知子恂如今亦有子嗣,定可含笑九泉。”
等林禾言罢,元宏轻轻松了手,又让元淑安坐在席榻之上,转头望向窗外,缄口不语。片刻之后,他转过头开口道:“你刚才所言,朕已明了。朕初登大宝,皇祖母便令林氏近侍身侧,林氏较朕年长,待朕百般呵护,对朕而言,她如母如姊。等她产下子恂,无论朕如何哀求,皇祖母还是将她赐死。朕早年征战沙场,革新变法,对子恂疏于管教。子恂有今日之过,朕亦难逃其责…”
林禾宽慰道:“元郎为天下之君,日理万机,又岂能归罪于己?”
元宏苦笑一声:“罢了,右孺子腹中胎儿无辜,朕明日着中书令宣旨,将子恂夫妇迁往河阳,令他每日抄诵佛经,在佛前忏悔。至于衣食用度,以宗亲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