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赶路到天黑,早就把斩祟使他们甩掉了,但是盛如翡依旧不放心,选了多走一段路,去了另一座城。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地方,并没有进城,深夜城门已经关了,非特殊情况禁止通行。
他们这一晚上是在城外的破庙将就的。
盛如翡生了火,在角落铺了好多层稻草,上面盖了一层外袍,让他在上面休息。
他裹着盛如翡的外袍,看着若隐若现的火光,盛如翡要为他守夜,他放心的睡了过去。
睡前他瞄了一眼,盛如翡今日似乎也有些累,微微靠着墙壁,火光映在脸颊边,眼睫略微垂着。
他这般看了一会,发现盛如翡似乎睡着了,破庙里很安静,只剩下他们和破碎的神佛。
火苗在跳动,林似锦往一边偷偷挪了一点,到了盛如翡旁边,凑过去离近了看,盛如翡睡着的样子像是一幅画。
他的目光落在盛如翡耳朵上,前一天盛如翡咬了他耳朵,他也想试试。
不能只盛如翡咬他。
他略有些纠结,很快心一横,男子汉不能这般磨磨唧唧,于是他微微俯身,唇角靠近盛如翡脸颊边。
勉强聚拢神魂,准备看看废物点心在做什么的林扶衡:“……”
刚碰到盛如翡的耳尖,还没有咬到呢,林似锦感觉自己耳朵一痛,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被人拧了耳朵。
“疼——”他下意识地喊疼,被人拧着耳朵向后扯,要痛死了,他下意识地便抱住了面前的盛如翡。
他整个人粘着盛如翡,下意识地便告状,“师兄,有人揪我耳朵。”
这么一动,盛如翡睁开眼,他怀里撞上温软,少年整个人粘着他,神情看上去略委屈,抱着他不愿意撒手。
盛如翡指尖碰着剑鞘边缘,搂着少年,剑气已经出鞘,目光隔着半空与林扶衡对视。
“师兄……”
林扶衡倒是略有些意外,这少年好强的感知力,他看着废物点心钻进少年怀里恨不得缩进去的模样,面上带着冷笑。
“过来。”他开了口。
林似锦都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耳朵还在疼着呢,不可能听话过去。
“师兄,他威胁我让我过去。”
盛如翡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也丝毫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存在,他看着怀里少年的耳尖,都被人揪红了。
他动作略微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指尖布下一道结界,结界无声地酿开,他哄着少年道,“看不出身形,应当是魂体,这结界可以隔绝魂魄。”
真的被隔绝在外的林扶衡:“……”
林似锦闻言才微微抬头,他向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见,能不能看到对方完全是看对方的心意。
对方想让他看见他就能看见,不让他看见他就看不见。
结界布在不远处,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动静,稍微凑过去一点点,也没有人再揪他耳朵。
林似锦耳边留意着动静,好一会确定对方是被结界隔绝了,才稍稍放下心。
他这才转回去,发现自己还缠着盛如翡,方才因为紧张,整个人还坐了下去,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有些尴尬。
林似锦脸上红了起来,耳根也泛起淡粉,环着盛如翡略有些不知所措。
结界外的林扶衡再次黑了脸。
第 76 章 你未婚妻?
林似锦依稀能够感觉似乎有冰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背后凉嗖嗖的,幸好有结界,对方进不来 。
他觉得这般坐着并不合适, 但是又不愿意放开盛如翡,指尖蹭着盛如翡的脸颊, 问道,“师兄能看见他吗?”
盛如翡摇摇头,眼珠落在半空的某处,扫了一道剑气过去。
剑气凛然, 半空中划过一道霜雪般的剑光, 剑光劈开了半边腐朽的供桌,“嘭”地一声,那里什么都没有。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会, 林似锦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了, 他慢慢地松开盛如翡,手腕被握住,结界化作一道白色的光环圈在他的手腕上。
盛如翡:“有结界护着, 他不会再能近你的身。”
林似锦摸了摸自己手腕处的白环, 他还松松地揪着盛如翡的衣角,如今放心了些许。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 他稍微向旁边挪了些许, 离开了盛如翡的怀抱。
盛如翡收回视线,低声问他:“他是何时出现的?”
“就在方才, ”林似锦回想起来,似乎就是在他要咬盛如翡耳朵的时候, 上次出现是在他睡着之后。
他回想起来, 略有些心虚。
“方才……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师兄, ”林似锦不太想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要跟盛如翡说实话,含糊道,“我离师兄很近,他可能以为我要对师兄做什么。”
“他对你说了什么。”
林似锦:“没说什么,只是揪我耳朵,之后让我过去。”
盛如翡眉眼微微垂着,像是笼罩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只是揪耳朵,有没有做别的?”
林似锦摇摇头,“没有。”
他耳尖传来触感,少年覆着薄茧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耳朵,摩挲在上面,让他感觉耳朵略有些热。
外面天色浓黑如墨,火光跳跃明灭,林似锦被揉着耳朵,他能感受到盛如翡带着些许克制,他靠着盛如翡的肩膀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们照样是天不亮便起来赶路了,林似锦困得不行,他在马车上昏昏欲睡,耳边是马车轮子碾进泥地溅出泥水的声音。
车帘被风吹起来,林似锦看见了远处的城门,城门外有一座巨大的剑仙铜像,铜盆里点了火,外面守着许多持玄剑的斩祟使。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最后在城门处停下来,他听到了外面剑鞘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斩祟使例行查探,请出示令牌。”
林似锦方掀开车帘,对上了一张略微熟悉的脸。
斩祟使玄衣长袍,袖口有长剑挽月的花纹,面前的人……不正是他们前一天要避开的斩祟使。
前一天客栈门口叼着草的那个。
几名斩祟使看来职位很高,如今在城门守着,林似锦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专门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叼草的斩祟使叫做越寒,越寒倒是没想到,本来前一天把人跟丢,以为短时间不会见面,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
这里靠近金钺寺,看来这两人也是奔着金钺寺过来的。
越寒有些乐了,他主子昨日没有追到人,心情明显的不怎么好。
“倒是有缘,在这里等着,”越寒拍了一下身旁斩祟使的肩膀,去喊自己主子了。
盛如翡略微拧眉,看了一眼远处天际的山峰,隐隐有一座金寺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
许多斩祟使在他们面前路过,明显的比之前待过的城数量多。
林似锦有些不放心,他看着越寒离开的方向,低声问盛如翡,“师兄,是意外和他们遇上的吗?”
按理说他们换了路线来金钺寺,相当于是稍微绕远了一些,斩祟使若是也去无相山,不应该也在这里。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们有事需要过来金钺寺一趟,第二种可能,林似锦看向远处模糊了神情的剑仙神像,兴许是因为城中出了事。
盛如翡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他感受到盛如翡指尖传来的热度,便放下了心。
耳边传来脚步声,林似锦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正是那日为他捡令牌的男子?
如今男子没有穿兜帽长袍,露出来容颜,脸部线条分明,是偏俊朗锋利的长相,那双眼沉沉的如同漆墨,鼻梁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疤痕为面部添了一抹野性。
分明是锋利的长相,眸中看人时却又很温和,像是一头收了爪牙的内敛凶兽。
这是林似锦的感觉,越寒还在一边有些无语,平日里没见过他们副使这般模样,气质都温和了些许,像是一只在无形开屏的公孔雀。
林似锦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察觉到盛如翡的气息冷了些许,简直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带着一抹压抑的戾气。
斩祟使在他们两步远的的地方停下,崔皓雪眼里只剩下眼中迷惑的貌美少年,没管前面碍眼的盛如翡,站在少年面前。
崔皓雪嘴唇略微蠕动,放轻了嗓音,有些不确定道,“……绵绵?”
这么一句含情脉脉的低语,空气中气氛安静了一瞬。
越寒眼皮子疯狂跳了跳,身后的几名斩祟使都木着脸,脸上神情略有些一言难尽。
“……”
林似锦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在叫他,这么一句称呼,他脸上立刻便红了起来,莫名有些生气,他又不叫绵绵。
很明显,男子是对着他喊出来的,明显是在喊他。
认错人了吧。
林似锦察觉到盛如翡情绪不对,气息阴沉了几分,他离盛如翡近了些,躲在盛如翡身后,轻轻地捏着盛如翡的一截袖子。
“师兄……”
崔皓雪在原地站着,少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依赖地唤另一名少年,嗓音都软绵绵的,一定是绵绵没错了。
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盛如翡身上,眼前的少年生的更加貌美,貌美的有些过头,带着冷冽逼人的气质,像是一把淬炼揉碎的寒凉剑刃,给他的感觉略微不喜。
何况绵绵喊少年师兄,这少年看他的眼神像是踏入自己领地范围的入.侵者,冷淡的眼珠里带着暴戾的敌意。
盛如翡把人护在自己身后,饮冰剑出鞘,他眼珠里压抑着一片墨色,黑漆漆浓稠一片,只有对着身后少年时才会收敛自己的气息。
“他不叫绵绵。”盛如翡冷冰冰地开了口。
崔皓雪在察觉人的情绪方面有些木,或者说察觉到了也不在意,大不了打一架,他把绵绵师兄揍一顿,绵绵说不了就归他了。
“我前一日看过你的令牌,”崔皓雪视线再次落在林似锦身上,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嗓音低沉沉稳,“这是我未婚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是林绵绵没错。”
在崔皓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略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旧能够辨认出来字形,上面写了“林似锦”三个大字,后面跟着的是日期,还有末尾的白杨村三个字。
空气中的气氛几乎是再次凝滞。
越寒几乎想要捂脸,这回丢人丢大发了,他记得上次才跟副使说过那个字念锦,他家副使大人是木头脑子,当时说记住了,现在又认错了。
还是当着人家的面。
盛如翡却抓住了重点,眸中冰冷,“你未婚妻?”
林似锦觉得有些魔幻,他看着男子手里的字条,确实是他的名字不错,但是未婚妻……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们明明只见过一面,何来的未婚妻一说。
而且……是不是把他的名字认错了。
他察觉到盛如翡似乎生气了,悄悄探出来脑袋,对崔皓雪道,“你是不是认错了……这是我的名字生辰不错,但是我和师兄已有婚约,未曾和别人有亲事。”
“和师兄已有婚约”几个字出来,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崔皓雪身上,崔皓雪握着纸条的指尖微动,神情中略微不信。
越寒:“……”是不是应该恭喜主子婚事还没成就告吹了。
他主子是算出来的,人家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婚约,哪里能相提并论。
崔皓雪沉默了一会道:“你们并不合适。”
眼见着对面冷漠少年神情更加冰冷,越寒轻咳了一声,想解决现在的尴尬局面,开口道:“主子,我们还是先检查他们的令牌。”
“这几日有消息,妖族圣君近来在这一带活动,圣君的易容术活火分荼,城门处需要仔细排查。”
林似锦耳朵动了动,听到了熟悉的称号,妖族圣君……可不就是君夜芜?
他的伤这么快就好了?他有些恍惚,想起来距离他们在罗刹城,已经数月过去了。
崔皓雪经提醒,自然还是放在正事上,检查了他们的令牌,又经过了斩祟使的层层排查,最后才放他们入行。
刚踏进城门,身后再次传来一声“绵绵”。
林似锦听到对方这么叫他,感觉略微不适,他停下来脚步,看一眼身旁的冷淡少年,少年明显压抑着气息,看样子是生气了。
他转过身,崔皓雪到了他面前,在他面前站定,问他,“你可是要去金钺寺。”
林似锦没说是,他回道,“我与师兄来城中是有事要处理。”
“公子想必是算错了姻缘,”林似锦委婉道,“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他说完,也不去看崔皓雪的表情,转身便走,去追前面的盛如翡。
盛如翡在巷口等他。
少年银白的发丝大半被遮住,长腿略微曲着,指尖握着长剑,冷淡的面庞散了阴霾,听闻动静,眼眸抬起来。
嗓音带着些许微妙的意味,低声喊他。
“绵绵?”
同样的两个字,别人喊林似锦不觉得有什么,对象换成盛如翡,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边,他脸上顷刻之间便红透了。
第 77 章 他的小美人
“师兄为何要学他。”林似锦红着脸, 神情略微不好意思,还有几分不高兴。
盛如翡靠近他,眼中看不出情绪, 问他道,“你与他之前见过?”
“未曾见过, ”林似锦回头看了一眼,男子并没有追上来,还在原地站着,依稀能够感觉出来视线落在他们这边。
盛如翡唇角略微扯起来, “第一次见, 便找了第二个未婚夫出来。”
这话略有些微妙,林似锦仿佛听出来了酸味,他察觉到盛如翡似乎对崔皓雪有很强的敌意。
林似锦微微扯着盛如翡的袖子, 小心翼翼地看着盛如翡的神色, 有些害怕盛如翡生气,虽然看样子已经生气了。
“我与他是第一次见面,他说是算得姻缘, 兴许是搞错了。”
林似锦:“我只与师兄有婚书, 未曾与其他人有牵扯。”
他这般想着,还在思考盛如翡为何这般生气, 之前对于君夜芜和薛凝, 也没见过盛如翡这般。
按照身份来说,君夜芜和薛凝都是反派, 方才那男子却是斩祟使。
斩祟使……斩祟使,林似锦突然想到了什么, 原著里写过的, 股票攻崔皓雪也是斩祟使里的副使, 在原著中非说盛如翡与他有亲事。
林似锦的神情有些恍惚,不会吧……很有可能,应该是……方才的男子可能就是崔皓雪。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很快抛开思绪,暂时不愿意去想了,原著剧情现在已经完全是脱缰的野马,崩地一去不复返。
盛如翡未曾言语,林似锦向下碰了碰盛如翡的指尖,软软的握住了,“师兄,我们不是还要去金钺寺,可要现在过去。”
“你不要生气……我与他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未曾和他有过牵扯。”
林似锦之前还说盛如翡不会哄人,现在他哄盛如翡,也有些干巴巴的,心里有些紧张。
不管是不是崔皓雪,以后一定要离远些,不然盛如翡会生气。
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来,又碰了碰盛如翡的指尖,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师兄,你理理我,不要不说话。”
被他握着的少年指尖略微动了动,唇部线条绷紧,低声对他道,“下不为例。”
“不要同他们牵扯。”
“我知晓了,”林似锦顺口立下了flag,”我不会同他们牵扯,我有师兄一个未婚夫就够了。”
盛如翡已经够了,再来几个,他真的吃不消。
少年睨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的花言巧语。
金钺寺说是在城中,却又像是脱离城中,此城名为金焕城,金钺寺在寒焕山上,上面四季倒生,最底层是漫天雪,往上是金秋,之后是如火如荼的夏,再往上的山顶常年四季如春。
越往上,覆盖面积越小,远远的看过去,白色的倒生雪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中间是秋色与夏日,最上面的一抹春色隐约有金光浮现,上面的便是金钺寺。
上去并不容易,金钺寺与四大宗门齐名,却门可罗雀,险要的地形是首要的一大难关。
雪山下专门有人卖冬衣,林似锦随着盛如翡进去,盛如翡为他挑了一件狐裘,狐裘是红色的,上面绣的有金丝,他看着便觉得喜欢。
他在身上试了,青丝散在身侧,金丝绣出来的锦花灼艳,林似锦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然后凑到了盛如翡面前。
“师兄,怎么样。”
少年何时都很欢腾,红色衬得眉眼更加清艳,容颜精致动人,眸中浅浅映着他,唇边带着些许笑意。
与锦花作衬,锦花要失色三分。
盛如翡碰了碰他的发丝,重新为他整理了衣衫,“好看。”
这么一身并不便宜,何况是开在寒焕山脚下的,他们二人问了价格,林似锦都觉得有些贵,他看着盛如翡把银子都拿出来,家底似乎都空了。
他其实很喜欢,自己也有钱买得起,但是不耽误他想让师兄给他买。
林似锦拽着盛如翡的衣角,他等出去了才小声的问,“师兄是不是银子已经没有啦。”
他现在略有些担心,盛如翡这么穷,养他似乎很吃力。
盛如翡对上少年灵动的眼眸,低声“嗯”了一声,路上都尽量给少年住好的穿好的买最好的点心,银子花的很快。
“我还有很多,”林似锦有些惭愧,他花的都是奉如皋的钱,临走的时候奉如皋给他塞了许多灵石,他完全花不完。
若是跟盛如翡说是奉如皋给的,盛如翡肯定不愿意要。
“师兄可以花我的。”林似锦偷偷这么说,藏了私心,打算把剩余的灵石都给盛如翡。
盛如翡嗓音冷淡,“不必。”
“接下来去其他城池,城中用妖骨可以换银子。”
林似锦:“好哦。”
他们当天便上山了,金钺寺在山顶,在雪地里需要走一天才能到秋日,三千世城池里不允许御剑,若是能御剑他们半日说不定就能到。
林似锦走了小半日便受不了了,后面是盛如翡牵着他走。寒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在上面,刺刺的疼,气息干涩寒冷,他感觉鼻涕都要冻出来了。
后面便走不动了,最后一截是盛如翡背着他走的。
他趴在盛如翡的背上,少年身形偏清瘦,下盘却很稳,背着他未曾喘过气,黑靴踩在雪地里,背着他上山。
林似锦冻的几乎缩在一起,他环着盛如翡,冻得鼻涕都出来了,他不愿意伸手,便蹭在了盛如翡肩膀上。
他知道盛如翡会不高兴,慢吞吞的主动认错,“师兄,好冷,我流鼻涕了。”
“没有蹭多,只蹭了一下下。”
盛如翡脚步略微顿住,“……”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林似锦趴在盛如翡背上,他喜欢这个位置,能够看到盛如翡修长的脖颈,指尖略微向前,还能碰到盛如翡微微凸出来的喉结。
盛如翡:“一会。”
“一会是多久,师兄累不累,”林似锦闲下来,就叭叭个不停,“师兄,这边会不会有妖兽,我方才看到雪地里有脚印,像是兽类留下来的,我们会不会碰到妖兽……师兄方才说妖骨能赚钱,是所有妖兽的妖骨都能换银子吗,还是只是特定的妖兽……那特定的妖兽是哪一种呀。”
“我们天黑之前能到吗,会不会到不了,到不了我们是不是要在雪地里睡,这边好冷。”
林似锦说着,下意识的抱紧了盛如翡,趴在盛如翡耳边道,“若是在雪地里,我要抱着师兄睡。”
盛如翡:“……”
他说了那么多,木头一句话都没有回复,林似锦戳了下盛如翡,“师兄为何不理我。”
盛如翡在斟酌先回少年哪个问题,明显的最后一个问题比较重要,他顿了顿,对少年道,“不知应当先回哪一个。”
这真是木头才会思考的问题,林似锦觉得有些好笑,他欢腾地抱紧了盛如翡,还顺带着蹭了蹭,“那就一个个的回,师兄是不是笨蛋。”
这么一使劲,盛如翡身形略微不稳,嗓音略有些僵硬,“不要乱动。”
林似锦很听话,于是老实了,他们傍晚才走过雪地,天上星光洒落,照在雪地里亮晶晶的,林似锦趴在盛如翡背上睡着了。
这般一路被背着,林似锦被放下来的时候便醒了,他们走到了秋景,远远看过去,身后有一条绯红与银白相间的分界线。
周围是仿佛落不尽的梧桐枝叶,他们需要在半路休息一晚,林似锦跟在盛如翡的身后,他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冬景那边一直都在落雪,看不出来什么,有痕迹可能也被覆盖了,这边却很很容易看出来,地上许多浓稠未干透的血迹,落在枯草上,一部分溅在树干。
林似锦:“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血迹看上去很新,可能就是这两天形成的,最多不超过三天。
前面的少年未曾言语,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脚步踏在枯草上,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
突然之间,空气仿佛安静了下来,林似锦眼角扫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抹略微刺眼的深红。
那是一个形状很像人的东西,看上像是不明物,虽然长得像人,却又不是人。它浑身皮肤发青,以一个人体不可能做到的弧度在扭曲的站着。
两只瞳孔黑洞洞,没有眼白,只有凸出来的漆黑肉块,看上去摇摇欲坠。有獠牙从它发紫的唇缝里撑出来,指尖尖锐锋利,不像是人能留出来的长度,此时指甲上沾了血,血正一寸寸地向下滴落。
林似锦看的略微愣住,在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盛如翡推开了。一道结界在他身边无形地撑开,他看到了一道雪白的剑光。
“嘭”地一声,有威压落下来,林似锦感觉到了周围的树木仿佛在跟着震动,无尽的威压酝酿开来,雪白的剑光明晃晃的落下,所经之处四分五裂,皆被斩落。
林似锦看呆了,这才几个月,他都不知道,盛如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方才看到了剑的重影,能让剑产生重影,说明修为至少到了第六重往上。
他们修仙分为九重天境,第九重天境,世上屈指可数,如今在世的只有奉如皋,以及刚刚摸到第九重边缘的君夜芜。
哪怕是同一重天境,相差豪厘,却是千里之差,再往前推,古往今来达到第九重天境的,有扶衡与守阙……兴许还有其他的,但是他只知道这些。
他们这一届弟子,通常修为在第二重到第五重,能到第五重的便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中的天才了,没想到盛如翡已经到了第六重。
林似锦回想着自己的第二重修为,陷入了沉思,“……”
金钺寺中。
随着最后一位僧人倒下,僧人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直到失去心跳,僧人也未曾动过,而是跪在蒲团上,眉眼低垂,带着悲悯与惋惜。
“圣君,未曾在寺庙中找到。”
一团黑雾若隐若现,君夜芜脸色略微苍白,雪衣上的天魔纹熠熠生辉。他细长的眉眼略微挑起来,嗓音温和,“祭司算的不会有错,再重新找,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尸体全部拖下去,把他们的尸首保存好,到时候送给各大仙门。”
君夜芜嗓音里带着几分兴味,“奉如皋前不久过来了一趟,此事直接推在他身上。”
底下黑雾应了一声“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道,“还有一事,山下的结界动了,有人正在往这边过来。”
君夜芜尚且未言语,面前多了一道水镜,两名少年的身影浮现出来。
他顺着看过去,可不就是他之前惦记的大小美人。如今再见到,他的视线从冷美人身上掠过,落在跟在冷美人身后的欢脱少年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君夜芜: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第 78 章 “难解前世因果”
血红溅落, 人形不明物化成黑雾在半空中消散,林似锦身边的结界撤了,他小跑去了盛如翡身边。
盛如翡指尖上沾了些许血迹, 他抹掉了血迹,少年到了他身边, 眼睛亮亮的,带着些许羡慕与佩服。
“师兄好厉害,方才的可是九阶妖兽?”
盛如翡摇摇头,对上少年灼热的视线, 略有些不自在, 回复道,“并不是,这是寒焕山上的山鬼, 并非是九阶妖兽。”
九阶妖兽长得很像人, 并不常见,一旦出世,必然会引起轰动 。
何况, 若真是九阶妖兽, 他目前的修为,完全对付不了。
林似锦听明白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他小声道, “那也很厉害,师兄这几个月修为提上来的?我记得上次出去, 师兄还未曾能化出来剑影。”
盛如翡“嗯”一声,指尖血迹被擦去, 碰了碰少年的脑袋, 嗓音很低, “还差的很远。”
话音散进风里,林似锦没有听到,他还陷在师兄好厉害里面,真心实意的为盛如翡开心。
盛如翡很厉害,以后盛如翡身边的人也会很厉害,只有他还是平平无奇。
他这般想着,心里莫名空落落的,以前也知道盛如翡厉害,但是和他无关,现在却不同了。
林似锦还在思索,接下来他们一路向上,他看到了秋景和夏景,往上最上面才是春景。
山上开了许多桃花,桃枝缕缕盛开,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融在尘土与泥地里。
接下来没有再碰到妖兽,林似锦跟在盛如翡身后,他远远的看见了泛着金光的寺庙,指了指问道,“师兄,那里是不是就是金钺寺。”
盛如翡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少年手腕处的白环上,眉眼落下来一道阴影。
“前不久师尊也来过这里,这里面都是修佛的僧人?为何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盛如翡耐心的为少年解答,“金钺寺存在历史悠远,传闻他们能够窥破天机。原本他们一直隐世,直到千年前出现在寒山之巅,没人知道具体是为何。”
“里面的僧人都修佛,也有厉害的大能在其中,最出名的是不问高僧,我们此去便是去见他。”
师兄真是什么都知道,林似锦心想叫不问,这名字也是够奇怪的,是字面意思上的不问吗?
“不问不问,什么都不问?”林似锦有些乐,“名字倒是挺有意思。”
他又想起来他和盛如翡的名字,一个似锦,另一个如翡,他觉得好像也挺般配的。
最后一段路他们走的是石梯,石梯很长,上面有些出现了裂痕,有些生出来青苔,从石梯上去,能够听见一声又一声悠远的钟鸣,浑厚空荡。
林似锦抬头看过去,金钺寺就在石梯尽头,乍一看像是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黑雾。
到了寺庙门口,巨大的匾额上是铁画银钩的大字,门口守的有两名僧人,香火气扑面而来,远处神像氤氲在烟雾之中。
“两位施主可是要去见不问圣僧?”
林似锦吓了一跳,他身后出现了道人影,一名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僧人指尖转着佛珠,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眼中无悲无喜,对他们二人道,“圣僧已恭候二位多时。”
林似锦下意识的便看向盛如翡,他背后莫名有点发凉,这是算出来他们会过来了?
“有劳。”
盛如翡再次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指尖握着剑鞘,脚步微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跟在僧人身后。
他们两人随僧人穿过竹林,竹叶飒飒的晃动,林似锦觉得气氛略有些古怪,这地方似乎挺邪乎,他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朝着盛如翡那边略微靠近一点。
前面的僧人走路没有声音,领着他们到了竹林尽头,那里是一处水亭,一名白色僧袍的僧人坐在那里。
到地方之后,引路的僧人便消失了,水亭中的僧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睁开双眼看向他们,眼中是红尘万千。
“二位施主,前方多歧路,难解前世因果。”
“时也,命也。”
僧人语调带着一声叹息,随后在两人面前,缓缓地向前,闭上了双眼。
林似锦被说的毛毛的,虽然他没有听懂什么意思,这一趟过来和他预想之中的不太一样,他碰到了盛如翡的指尖。
“师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腕被盛如翡握住,盛如翡牵着他,看着僧人的方向,手中剑刃出鞘了些许。
林似锦也学着盛如翡的动作,剑鞘随之下滑,竹叶随之飘荡,无形的结界在此地撑开,盛如翡牵着他到了僧人面前。
指尖探了探僧人,已经没了气息。
“已经死了有一月不止,”盛如翡收回手,“此地有蹊跷,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他们周围出现了许多僧人,随着一声“圣僧——”,层层金光笼罩在他与盛如翡周围,僧人全部拿金杖对准了他们。
铜环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他们二人被层层包围,为首的僧人冷冷的看着他们,“我们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