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太光世还记得一些零星的碎屑。
光。
柔软的光。
那些光从樱花树中,花与叶的缝隙里晕开来,最后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大典太光世用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同伴。
这是他的记忆。
本丸一如既往的美丽,但这记忆却是冷的。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大典太光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很快,一个明蓝色短发的利落青年就出现在了大典太的视野里,正是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前辈?”
一期一振好像被他的称呼煞到了,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很古怪,随后苦笑出声:“大典太先生就不要这样调侃我了,我找你是有急事的。”
“手入吗?”
大典太听见自己回答道:“不要找我,我不……擅长这种事情,让我……一个人待在仓库里。你可以去找石切丸。”
“什么手入?”一期一振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咳,这只是小事,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我找你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大典太光世没有问是什么事。
反正来找他,非要他去完成的事情,说到底也就那么几样。要么是怪异,要么是疾病……不过,说起来,刀剑也会生病吗?
真奇怪。
“是……小夜撑不住了。”
小夜左文字。
刀的性格各异,有神性极高很难陷入暗堕的刀剑,自然也有自身就界限模糊,游走在黑暗和光明中间的刀。战斗,血腥,杀戮,受伤,生死一线,经年累月。
人的精神是承受不住的,只会走入毁灭和崩溃。
但刀没有那么脆弱——但也仍有可能,沉寂在杀戮中回不来了。审神者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坚守着刀剑付丧神心中的最后一点清光。
对应的,当刀剑付丧神一旦暗堕,第一个杀害的人就是他的审神者。
但这个本丸里的情况有些搞笑。
没有刀剑暗堕,然而审神者却已经死了。
大典太光世迟疑了一瞬,他倒不是对一期一振的话有质疑,他只是对自己有质疑,还有一点疑惑:“为什么,来的是你?”
小夜左文字本来就是性格阴沉的刀,沉浸于复仇和黑暗不可自拔,他会是第一个接受不了现实的刀,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惊讶的事实。
但是……
江雪左文字呢?宗三左文字呢?
小夜左文字明明有家长,再怎么,也轮不到粟田口家里的大哥来操心他的事情。一期一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最终叹了一口气:“左文字家……好像都不觉得这是件事情,他们想法有时候我不能理解。我就是觉得,既然看见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尘土飞扬。
“打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
一期一振毕竟是粟田口的大家长,托他的福,很快就有短刀过来通风报信,大典太光世也因此知道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照审神者的遗愿,烛台切光忠从现世里将那位姓氏是久世的小孩领了回来。
作为代理审神者。
代理审神者。
她还真敢想——
既然有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现实的付丧神,自然也存在着已经认命的付丧神。烛台切光忠对审神者忠心耿耿,审神者也相当偏爱他——说不清是忠诚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也是第一个接受了审神者的安排,依照她的吩咐去做的。
指挥着本丸按照往常一样运作。
将那位代理的审神者接到本丸里来。
……再然后,诸位刀剑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下去了。
说不出的讽刺。
一期一振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他是一个心思很多,很有责任感,也很擅长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刀剑。但现在的情况仍旧是超过了他的预期,只好匆忙地对大典太光世道歉:“鹤丸……他就不能不惹事吗?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会和我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啊。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用太刀指着对方,宣告他不过是一个代替品。他这是在搞事吗?”
很明显就是在搞事啊!
鹤丸国永不搞事,那和咸鱼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