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弥的脸腾得一下红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枕得是谁的膝盖。
“晴明大人……我,我这就起来!”
铃弥刚要起身,就被白晴明温柔又不失严肃地按了回去。这位名震天下的大阴阳师,脸色很是严肃——但下一秒他又想是害怕吓着铃弥,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回答道:“你先躺着吧,要是再出了什么问题,怕是大天狗非要撕了我不可。”
铃弥:“嗯……?”
大天狗斜靠在门槛上,见到铃弥看他,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铃弥:“……”
白晴明的笑容陡然变得尴尬,他咳嗽一声,转开话题:“你先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他又摸了摸铃弥的额头,“头还疼吗?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头……?
头疼??
铃弥也跟着摸了摸额头,有点暖,但除此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想是泡在冰水里般冷静。她同时也回想了一会儿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然后陡然啊了一声:“有人造访,然后我下去接客,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哥哥。”
白晴明:“……”
惠比寿:“……”
大天狗又把头扭回来了,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大典太光世也没有离开,或者说,即便是他想离开,大天狗也会逼着他留在这里的。听到铃弥对自己的评价,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得到凶残评价的大典太光世,脸陡然染上了一片嫣红。
大天狗再度把脸扭开了。
辣眼睛,不想看。
白晴明也有些哭笑不得,他用手指戳了戳铃弥的额头,铃弥嘿嘿地笑了一下——这种不必流于言语的小指责和小卖萌,好像已经成为了白晴明和铃弥之间的不必说出口的小默契了。白晴明沉吟了一下,确认道:“就只有这些吗?”
铃弥努力想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白晴明微微一笑,他的态度太暧昧,铃弥也摸不准他这个表情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是情况好转了?还是很糟糕只是不想让铃弥知道,所以强撑着?短短几秒钟,铃弥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甚至连绝症之类的情况,都被纳入了考虑中。
铃弥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
她不顾白晴明的反对,坚决地坐了起来,拉着白晴明的手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要死了吗?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样沉重?”
铃弥目光一扫之下——
惠比寿和大典太光世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僵硬的微笑,白晴明脸上的温和表情也开始挂不住。最后,反而是从头到尾都冷冷淡淡的大天狗,让铃弥找回了几分安心。
如果连大天狗都不能继续臭着脸,大概就是天真塌下来了。
“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没有的,你错觉。”
白晴明叹了口气,对所有人说:“你们先出去吧,关于这次的事情,我来和铃弥谈。虽然一开始……”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完全算是我一意孤行,但完全瞒着铃弥,大概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的。”
“可是……”
“大天狗,你先出去。”
白晴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
反倒是大典太光世也要跟着一起离开的时候,反而被白晴明留了下来。大天狗有些不高兴,然后,白晴明看似很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这么晚他来惠比寿的神域做什么,大天狗就黑着脸走了。
他好像并不想把“买卖”铃弥的事情,摆在台面上说。
……不过面对明察秋毫的白晴明,八成也是瞒不住的。白晴明等人都出去了之后,坐在蒲团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吭哧一声笑出来,对铃弥解释:“大天狗真的……你也别总和他抬杠,他本性并不坏,就是太过自我也太过任性妄为了。”
“我不讨厌他。”铃弥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是说,“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
“那你喜欢他吗?”白晴明温和地问。
这个问题无法正面回答。
白晴明又用折扇捂着脸,低声轻笑起来,似乎是年轻男女之间暗涌的情绪,真是非常非常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铃弥害羞地侧开脸,这才听见白晴明的笑声渐渐淡去了:“明明我才是那个年轻人,结果……”他用扇柄敲打着手心,“总觉得自己仿佛是迟暮的老人一样了。”
铃弥仍然是沉默以对。
“总是爱操心。但操心完了之后,却偶尔也会反思,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烦。”白晴明用扇柄压住了铃弥的唇,制止了铃弥即将说出口的反驳,“不用安慰我,谢谢,你真的是很温柔的好孩子。”
温柔的人。
一生也总是比常人要多些波折。
“但如果可以的话……好吧,你别告诉大天狗,不然他大概会揍我的。”白晴明微微地笑着,眼角的红痕越发鲜艳似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接受大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