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感到焦头烂额”,实际上这一般都来自于对自己的高要求或者说谦逊。这一点无论是池田信还是成绩素来不错的绿谷出久都是如此,因此在绿谷推开池田信的宿舍门想要借数学笔记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宿舍桌子上贴着不少宗教人物画像的小贴纸。
  “……池田君你也是蛮拼的啊。”他拿起一张来,正面画着人像的贴纸反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人物生平,奇闻异事,以及所隶属的宗教和自己的地位。
  这种用功的程度简直和自己的英雄笔记差不多了。
  大概是白天用功过度,入夜,绿谷出久做了一个冗长的、有些奇妙的梦。
  是面容美丽精干的女性,以及一脸凶相的大叔。再往远处看,是身形还有些模糊的年轻时候的欧尔麦特,一个一个人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穿过,他有些明白这是历代的one for all持有者的身影,于是一路信步向前走去,直到尽头——
  是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在互相争执。
  介入别人的吵架本身就不太合适,绿谷出久的性格也不是能够强出头的人,于是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言语之间你来我往。
  “我愚蠢的弟弟,为何反抗?为何不和我一起踏向征程?”
  “因为哥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两个人的语速很快,绿谷出久在梦境中不能够说话,但他们谈话的内容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肉跳。
  “现在的世界正处于混乱之中,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而已,[异能]不能只为了满足自身而使用![注1]”
  气势稍弱一些的那位衣角翻飞,神色激动地指责。
  “你还没闹够吗?”
  明显是如今All for one的那位兄长摊开双手,显得很不耐烦:“你尝试的还不够多吗?结果呢?现实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有变好吗?”
  All for one那时并没有如今扭曲的面容和沙哑的语气,倒不如说,他和面前初代的one for all一样的消瘦,只不过二人衣着不同而显出有些不一样的气质来。
  “这位,这家伙脸部因为[个性]而表现出严重的畸形来,他平时是很内向而温柔的人,却被家里人当做怪物;还有这个人,还只是高中生的年纪而已,他身上长出了过长的毛发而被同学嘲笑,校园霸凌也被老师乃至家长默许,在即将自杀的时候被我发现——我的个性,难道不应该为他们使用吗?”
  在梦境中,all for one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前者牙齿夸张地戳破下颌骨,显露在皮肤上异常可怖,而后者整张脸都被毛发覆盖,根本看不出来表情,却能够听到兀自抽泣的声音。
  “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
  初代的one for all毫不退让,向前迈了一步却被无形的墙壁所阻挡。
  两个年轻人双双跪地,以土下座的姿态将额头虔诚地贴在地面。
  “请,请您——”
  “等等!”
  All for one伸出手,抚摸向两个人的头顶。他的表情被垂下的刘海所遮挡,在绿谷出久的视角里,只能够看到微微弯起的嘴角。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突然让绿谷出久有些出神。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两个人身上因为个性所产生的特征逐渐消退,纷纷露出原本的虽然憔悴但还算清秀的年轻人的面庞来。其中一人干脆在现场就失声痛哭,过于悲恸的呜咽从遮住眼睛的指缝中漏出来,泪水滴落在地面上,打出一个浑浊的圆。
  “接下来,我如果要求你们为我做些什么的话,你们是不会拒绝的吧?”
  all for one微微弯腰,看向两个还沉浸在极端情绪下的年轻人。
  “那,那当然了,您简直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是行走在人世间的神明啊——”
  这是一个无数人承受痛苦的时代。近现代史的课本上写着,社会的秩序和根基遭到最为基础的挑战,而在课本所描述不到的时代的另一侧,有某个男人用绝对的力量划清了秩序,将无论正邪的人们纷纷统一了起来。
  想要抛去个性的弱者得到了救赎,渴望力量的人得到了允诺。给予无能为力的人选择的权利,给予罪恶以宽恕,给予不断探索者以足够安全的保障。
  “只要你们,肯帮我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这么说着,露出微笑来。
  无论是人脉还是声望,一切都在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向他倾倒。而原本一直站在自己身侧血脉相连的兄弟,最终不忍卒睹地移开了视线。
  “不愿去面对吗?”
  all for one推开门,看向自己已经衰弱到摇摇欲坠的兄弟、
  “我终于找到了连瘦弱如你,也能够使用的异能了——我愚蠢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