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无数条正在工作的白炽灯管所点亮的世界充斥在自己眼前。
  ——据说，人类在临死之前，可以像是走马灯一般看尽自己的一生。
  于是少女一脸淡然地看到某个连窗户都没有，通风靠换气管道的地下实验机构里，一群小孩子在如同幼儿园般紧密排列的小床上午睡。
  睡眠学习直到当下都还只是一个概念性的理念，但是每个孩子手臂上都输着液还配戴有遮挡住视线的头盔。雨宫萤仔细看了看，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想要伸手触摸却直接从年幼自己的身体上穿过。
  “嘛……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随后，就看到自己隔壁还躺着一个哼哼唧唧的小团子。
  那个时候大家发色还大都是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毕竟是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人醒着，那么那个清醒的人就会显得格外突兀。年幼的孩子显然有些不满地一边哼唧一边踢腿，随后突然躺平，老实得就如同周遭其他的人一样。
  雨宫萤回头，发现有工作人员进来记录数据。
  所以，这是，装睡？
  这种地方还能瞒得过去这是登峰造极的演技了吧。
  跑马灯的时间流速显然是按了快进的模式，于是雨宫萤就很认真地观察了一番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仔细看了看居然还有点羞耻。
  年幼的自己显然比如今活泼得多，只要不去学习就四处跑来跑去。在人群之中细细打量，雨宫萤还发现了那个小时候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孩子:被杰诺斯彻底杀死的那一位，胸前的号码布上写着Code:003。
  顺位的先后和学力优劣好坏没多大关系，典型的例子就是，在注射了具备复杂反应的药物每个人都显得疼痛万分反复低烧的情况下，还能有一个人清醒地睁开眼睛四处打量，随后在有工作人员来检查的时候，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装出一份痛苦万分脸蛋通红浑身发热的样子来。
  等等，浑身发热……体温什么的，是不能伪装的吧？
  雨宫萤绕到工作人员的身后想要偷偷看一看他手中的记录簿，但那本子上字迹一片模糊。或许是刻意地不希望她记起太多的内容，每一次想要跟着工作人员看一看他们所分析出的内容和实验结果来，就会被透明的墙壁所阻拦，无法堪破当前的进度。
  但是从工作人员的表情之中可以看出来，成果不尽如人意。
  其中十分戏精一直在装疼的那一个孩子在发现工作人员已经消失以后迅速地停止了抖动，因为反复低烧而有些发红脸色的也随着体温恢复正常而白净了起来。雨宫萤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孩子的面貌，感觉真的是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
  “……阿信？”
  池田信的这种个性，的确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状态短时间内调整到和别人如出一辙，无论是发烧，战栗，激活痛觉，每一个药物反应，只要周围还有监视，就能够和其他人完全一致。
  而因此所导致的，就是研究人员们困惑地发现，明明都是一样的小孩儿，都用的是差不多的药物，这孩子进步怎么这么慢啊。
  和其他同龄孩子相比俨然早慧太多，但是和003他们那些彻底经受药物作用和睡眠教学的幼儿相比，就能够明显地看出有些差距。
  “是不是这孩子有什么[个性]导致药物吸收得不太好啊？现在不正是小孩子有可能觉醒个性的年龄吗？”
  其中也有工作人员提出过这样的质疑。
  “什么个性才能无论是吃饭睡觉催眠和剧烈疼痛都无法观察到的啊，脑电波都测过那么多次了，况且也都吃了抑制身体异样变异的药物，起码身体形态改变那类的个性应该会被枪毙在萌芽状态。”
  后者摊手，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那耐药性呢？测过没有？”
  “哦？好像是有点耐药了下次换个剂量试试看吧。”
  果然，无论是当初还是数年之后的如今，对于个性的检测都还是太过粗糙了。
  每月一次的个性检测中，雨宫萤自己的个性终于被研究人员们所发掘。
  “这个……大气辉光吗，之后再在云室里看一下吧。”
  没过多久，每个觉醒了个性的孩子都进行了检测。由于NO.6大部分的市民都是无个性者，在这一代用各种方式所收集来的儿童里，具备个性的人也不多，因此对于那些具备个性的儿童也并没有做过多的关照，依旧还是统一地进行管理。
  授课，试验，药物刺激，睡眠教育，人为催眠以及近乎洗脑的灌输方针。其中一部分比较安全的内容曾经也用于NO.6市民之中被评定为最高智能级别的孩子的授课内容里，但大多数的研究方略，在现今这个时代倘若开诚布公的话一定会被扣上有违人伦的帽子。
  参与的实验项目和平日里的大小考试兼而有之，不经意之间，少不更事的幼童就有机会接触到危险的武器制造和无论亲善与否的多元化政|治理念。研究的进展并不完全顺利，尽管不能够直接看到结果，但从表情上来看，这些人叹气的频率明显时有增加。
  大多数情况下，无谓的交流是没有意义的。被药物、催眠、人体改造等各种手段所强制拓展了的思维无论是宽度还是深度都牢牢地指向效率二字，而所谓快乐与痛苦，风月爱恨，正义邪恶，都只不过是闲暇时所看的消遣读物之中的故事而已。
  因此大多数人都显得沉默寡言——
  而年幼的自己和阿信，反而关系有了变好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