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纯白的身份,进入了另一个家,有了另一个身世。孙喻雪,就是宫桥借来的、不如说谋来的身份。是宫桥在这一世,安全进入徐府的盾牌与蔽靠,就是孙立孙太医女儿的身份。
时光荏苒。七年过去了,孙喻雪十三岁了。
念及当年事,她心中有那么一丝恍惚。是她骗了这一对善良的夫妻。这七年中,他们是否常常担惊受怕呢?是她硬生生来到不属于她的地方。将来她去寻仇,还不知要给他们添多少麻烦。
三块小小脊骨熬制的小锅炖菜,白菜烧豆腐,搁了三星,只有三星儿——
再多没有了的虾米,再有一味青笋鱼汤,滑滑鲜鲜,倒是好喝,只是一碗下肚全无力度,肚中空空无物,只求得个水饱,若不是再泡一碗硬饭,根本是吃不满足的。
饭呢,也不可能是粳米、细米,平常人家使得米罢了。鱼汤中的鱼小小一条,巴掌大,都算是孙家饭桌上难得一见的。
是了,孙喻雪想着,必是隔壁的麻子婆婆的孙子,被父亲治好了伤,麻子婆婆家的水田中偶捕到的小鱼送了来给母亲炖汤。若不是这一味,今天又是平淡无奇的一顿了。
张喜仪将鱼整条夹入她碗中,“喻雪,来,吃鱼。”殷殷的目光下,女儿乖巧答道:“娘,我只想吃豆腐,今天的豆腐格外香嫩呢,”说着将鱼原路夹了回去。
张喜仪见女儿懂事,笑了笑,又将鱼夹给孙立。虽然只有巴掌大小的鱼在桌上转了一周。孙喻雪装作吃得香甜,喜孜孜又夹起一块豆腐来,放在碗中米饭上,端详着,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前怎这般吃过。
前年,孙立多年苦读终于得偿所愿,选了贡生。不过,虽然入了官门,孙立的家境,说是一介布衣也不为过。
他家中原无根基,清寒质朴,自考中后,再准备两三件交际酬事可穿的衣服,显得比往日更穷了几分,苦于说出去无人可信,只觉得中了便是有了钱,却不知穷苦人与富贵人家子弟大有不同。
若是可以行医赚些填补还好,孙立选了之后便入了太医院学习了,读书才为紧要。因此一家三口的日子添了不少窘困。
哪日家中实在窘急了,母女二人采蘑菇,钓条鲜鱼,也能烹一锅汤,和隔壁换二两米麦来,或是受了孙立行医惠泽的病患送来些果菜茄瓜填补。
孙喻雪不觉日子苦,平和度日,已是不胜之喜,深知父亲母亲二人添补度日的窘状,心中未免着急罢了。三人省俭着过活,乐趣虽小,常不宽裕,夫妇却无口角之事,待孙喻雪更是格外珍惜,日子过的坦然快乐。
一切按计划行事。
义父孙立正向她前世所知道的轨迹行进着,近半年中常常提到徐家。他已经取中贡生两年,递补了医士,在太医院也颇获赏识。
依据前世宫桥所知,孙立孙太医,行走于百官间当值,常去的就有徐家。宫桥病了,孙立也为她诊过脉的,因而她知道,他这一世仍旧是徐家来往熟悉的孙太医,会常常进入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