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桥边看边同徐佑倧解说道:“以前不知道,管家竟然是这般的麻烦的。旁的不说,你看搬来搬去,东西一大堆,实在是没趣儿,又不得不做。今日需要将一切的酒饭器皿、用具炉灶、杯碟茶器、几椅凳杌都搬出来擦拭净了,还有……哎,我不说这些繁杂事情了,三爷还有急事不是?有话说,说什么?”
徐佑倧看着她威重令行,俨然大小姐的样子,又比在徐府时候轻快爽朗了不少,心里嗟叹,笑道“不方便在这儿说。”
宫桥微讶,笑道:“那你等我会儿。先把这个搬完了,叫他们吃饭去,我同你去找个僻静地方说,可行?”
徐佑倧点头答应。
不想日头才出来多一会儿,天色就又变了,明亮的光线过渡到柔和清淡的昏晦,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霖脉脉,阴得沉黑,兼着那雨滴竹梢春海棠,更觉凄凉。空气中颤抖着清淡的芙蓉色调。他们在廊后的院子向后山的路上走了很长时间,走到少有人来的后山半腰,那里有一处纤小的遮阳亭子间,两人在亭中坐下。
两人走了许久了,宫桥不禁问道:“到底所谓何事?须跑这么远说。”
徐佑倧才停步,同她讲了一段事,“好罢。我刚知道一段事儿,就从昨晚起。昨天晚上……”
霄鸿将军府,房中,鼎内那沁人心脾的安息甜香已点上,正是从宫桥处得来的香筒里的最后两星香块了。
天长夜迟,徐佑倧差不多也该睡了,却一直睡不着。推窗一看,皎皎月色下东南角上一株海棠结了骨朵,比前几日看时开的更盛,大不一样,大约两三日后便能赏玩全开的海棠了。纵然徐佑倧以武客自居,也不禁承认,这一切形成的某种气氛,丝丝温馨,吸引着他。正当他掀开床帐打算睡下,“哐哐”两声轻响,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徐佑倧打开门一看,“三爷。”一位慈祥的老妇站在门口。是林婆婆。“定是奉了祖母的指令,又要来嘱咐自己什么了,”徐佑倧心想,轻声说,“婆婆,怎么了?我累啦,快要歇息了。”
林婆婆一言不发,缓缓坐下。徐佑倧忙取了一件大毛垫子,给林婆婆垫着腰。“谢谢哥儿。”林婆婆一笑,褶皱苍老的脸上挤出一分笑意,却更显出凄惨悲伤的神情。
这可不像她,林婆婆一贯是最疼徐佑倧的,见了他只有眉开眼笑。林婆婆是服侍徐天虹、徐淐径的老家人,徐佑倧是她看着长大的最后一个,徐佑倧同林婆婆说话总是藏了几分撒娇,是他同其余任何人都没有的。
林婆婆从他小时便由徐老太君派给他,徐佑倧的衣食外出一概是她照料,到徐佑倧长得大一些了,无需事事照管,除了跟随徐佑倧的两个小厮之外,从不喜欢丫鬟近身,便是由于从小被林婆婆照管着长大了,丫鬟反而不习惯。
徐佑倧大了,林婆婆亦老了,老太太准她自去养老,还赐了足有五间房子的一处宅子,这是一般家人没有的荣耀。离霄鸿将军府不远的,要她去住。可林婆婆习惯了在徐佑倧身边,还是跟着他一直在霄鸿将军府,自己家倒是很少回。
“婆婆,到底出什么事了?是祖母吗?她不舒服吗?”
“不是的,爷。这件事要说不知从何说起,但是我想了很多很久,一定要问问清楚,也必得问你才行。我知道你定是累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