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讲。”
“帮我查查赵明章……还有赵家。”
京城的这场雨,来势汹汹,却在傍晚的时候将将停住了。
雨过天晴,洗的这天也净了不少,甚至还能看到天边露出的一片红霞。
白家照例聚在庭院里纳凉,白老爷子这一天忙的脚不着地,却也在此时放下了所有事情,躺在椅子上,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杯清茶,还有一个小小的青瓷碟里盛着几枚精致的点心,手里赫然是今日又加急刊印的报纸。
老爷子年纪大了,纵然再不喜,也带上了西洋的镜子,一行行的读过去,时不时的抿口茶,再用眼睛瞟一瞟自昨日起便没跟自己说过话的孙女。
白家的四个儿子在凉亭里搓着麻将,最小的白书冲着同样心不在焉的大哥努努嘴,示意他看看老爷子,才小声道:“也就采薇能治住老爷子了。不过老爷子这事儿做的,也活该让他好好消受消受。”
自从昨晚知道大侄女与祝家定了亲,自己的夫人便气到半夜的老二白石,打了个哈欠,扶着额道:“要我说,这也是桩好亲事。”
“旁人看着好。”白书扔出了一张牌,对自己二哥道:“那祝家什么地方,祝家的老太爷这么看不上咱们采薇,采薇嫁过去能好吗?还有那祝连亭,在京中风评一向不好,什么不学无术、为人轻佻,再加上一个放荡不羁。”
“有那百万的嫁妆,祝家怎么说也得掂量掂量。”一直没说话的白量,打量了一眼大哥的脸色,碰了碰幼弟,又对着二哥道:“我听说老爷子想把采蘩也送去上学?”
“别提了。”白石额角的青筋蹦蹦哒哒的要跳出来了,看了一眼离得远远的自家夫人,才对弟弟道:“你二嫂闹着不同意,说……说这学堂男女一屋实在太有伤风化,不肯松口把采蘩送去。唉……妇人之见……那古话说什么来着,女人当家,饿死全家。”
“我们倒是一心想把采送去,就是她年纪还太小,这些时日黏着采薇要读书……”
“采蘩也大了,不能天天在屋子里绣花……”白量看了一眼头疼欲裂的二哥,出主意道:“不妨改日让采蘩跟着采薇去学堂看看,若是她喜欢,想必嫂子也不会太反对。你说是不是大哥?”
白衡胡乱的点了点头,依旧看向自己女儿的方向,只见白采薇换了一身藕粉色的轻便衣服,手上握着一柄杏色的团扇,头发随意的挽起露出了脖颈后的那个粉色的花印胎记。
那只知道拽着自己衣角的糯米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落的这样亭亭玉立,模样像极了她母亲。一转眼这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就要姓了祝,白衡一时有些感慨却也只能叹口气。
许是老爷子抖报纸的动作太大,白采薇余光瞥了一眼,知道自家阿爷拉不下脸了,这次却也不顺遂那老人家的意思,慢悠悠的打着扇子,一副我不理你的样子。白老爷子身后站着的管家,看着这祖孙二人斗气,无奈摇头一笑,上前道:“老爷,厨房说刚刚做好了杏仁酪。”
那晃着的扇子微微一顿,又随即轻摇了起来,而白老爷子这位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儒生,一边用余光瞄着孙女,一边问道:“哦?怎么做的?”
“甜杏仁用热水泡了,加了一撮炉灰,又放入水里待冷了,去皮漂净,再加上些清水,像磨豆腐一样带水细细的磨了,再用绢袋榨汁去渣,以汁入调、煮熟了,就等着看您是想加了白糖霜吃还是放牛乳?”白管家一本正经的说完,似是在等白老爷子的命令一般微微弯了腰,却听见老爷子小声道:“采薇平日爱吃哪一种?”
白管家也小声道:“小姐爱吃牛乳的。”
“咳”白老爷子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让厨房加了乳汁送来。我看这些时日采蘩采都瘦了不少,好好给补补,剩下的我看也没人想吃了。”
那扇子又是一顿,白采薇心中好笑,却仍是没听见一般不接话,倒是白老爷子自觉闹了个没趣,忍不住狠狠抖了抖报纸道:“今日累了一整天,你就只知道坐着,不知道来给阿爷捏捏肩?”
“阿爷身子骨硬朗,还有许多事要编排、要操心。”白采薇停下了扇子,侧脸看了过去,又道:“连婚约都已经定下了,我何必在阿爷面前讨个没趣儿?”
“是得操心!”白老爷子将那报纸拍在了小几上,对白采薇道:“你过来我问你,你一个有着婚约的女子,不关心自己未来的郎君在外平乱过的好不好,打听人家没有家室的小赵少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