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了是,白量和白书相视一笑,反倒是老二白石,对白衡道:“大哥……这采薇和小赵少爷到底是这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我去收账,有不少的掌柜话还没说,先贺了喜,话里话外都是赵家,我没敢应,给挡了回去,这倒没什么,可是赵家迟迟不提亲,怕是对采薇名声有碍啊。”
白衡听着那琴声,似是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弟弟笑道:“她现在高兴就好,至于名声不名声的……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咱们白家还能养不起一个她?”
“胡说八道什么,你就不盼着她点好!”白老爷子的胡子飞了起来,瞪了长子一眼,又对其他几个道:“咱们和赵家的事情算是十拿九稳,当日赵家那个管家聂幽来咱们家送节礼,以他赵明章舅父的身份亲自给我许诺了,待他家小少爷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便来下聘书……”
“身子有碍?”白量皱了皱眉,想起自家媳妇给自己说的那些个二房的闲话,更是心里犯了嘀咕,又道:“身子有碍与结亲何干?难不成真是这小赵少爷有什么病症?”
“你少给我听这些后院的闲话!你是不是也想跪祠堂?!”白老爷子手里那毛笔尖差点没戳瞎白量,只听他接着道:“不碍事,赵明章刚回国不久,水土不服的厉害,加上前些时日刚搬回京城,又时常在宫里还要忙着应酬那一堆贵人老爷,累出了些症候,静养些时日倒也没什么大碍,怕就怕若是此时下聘,必要跟着不少麻烦事,聂幽怕把这赵家一脉单传的独苗累出好歹,才有这么一说。”
后院闲话的根源——二房的白石知道自己媳妇和女儿这些时日没有闲着,对白衡叹了口气,又向白老爷子追问道:“那也总要给个时间,总不能让我们采薇一等便是好几年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聂幽说了,最迟便等这年过完,春日大雁回了北方,必让白家看见赵家的诚意和礼节。”
“嘶——”白书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大哥又看看爹,试探着道:“这莫不是太急了吧……采薇还能再留几年呢……昨天还是那个追着我要糖吃的小丫头呢,这一转眼就要给备嫁妆了……”
“采薇的嫁妆你们不必操心。”白老爷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她自小没了亲娘,又没祖母替她操持,算是我养大的,她的嫁妆从我的私库里出,算是出嫁前,娘家给的体己钱。”
白老爷子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四个儿子就已经炸了起来,先是这主角的父亲白衡道:“爹,私库这种事应当是我这做父亲的来,哪能用您的钱。”
接着便是反应最快的白书,“采薇出嫁就要用您的私库,咱们白家是没钱了吗?我们这几个叔叔还在呢——”
“大哥和四弟说得对,采薇的嫁妆先置办起来。”老二白石终于插上了一句嘴,白量也紧随其后道:“对,采薇的婚事是得大办,这毕竟是跟赵家联姻,多少人盯着,不能让外人看咱们白家的笑话,先用府库的钱置办出来,不够的话,我们再给采薇添,用不着爹您的私库。”
一场琴音,以白采薇对月而歌开了头,又以家里的几个当家人为着争添这一笔嫁妆而结了尾,不过好在这年终于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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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纵然平日里再有多少不和,在这时候也总归是一家人,白采蘩扭扭捏捏唤了声,长姐新年好。
白采薇低头一笑,带着白采蘩和白采蘋,还有三叔家正是淘气年纪的白家长孙,一起点燃了院子里的炮仗,奶娘抱着四叔家不满三岁的小儿子远远的看着,那小奶团子兴奋的在人怀里直拍手。
紫禁城的皇宫大内,就算再焦头烂额,也要把年节里的面子做足,帝王赐下的菜一道道的送到了京中诸位有爵位的人家,白采薇跟着白老爷子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便撇了撇嘴丢下了,小声笑道:“还没咱们家的厨子做的好呢……”
白老爷子笑着瞪了孙女儿一眼,也不责备,一转头又冲着小孙子伸出了手,平日里吹胡子瞪眼的老人家,此时就像个慈祥的富贵家翁。
真好啊,若是能见到赵明章便更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对着月亮许愿这样的灵验,大门被人轻轻敲响,白管家笑着到白采薇身边,低声道:“大小姐,有人找。”
门外的人罩着一件月白色大氅,袖子一动露出了里面的月白色宋式亲王常服,他笑道:“你曾想看那一场宋式灯会,这个心愿怕是完成不了,但是有一场宋式的烟花,我想陪你看,不知白小姐可愿赏脸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