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石到怀县是没有驰道,自黑石坐着马车出发,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县城。
道路上行着一路人马,约莫三十多个人,各自骑着马紧紧护卫着中间马车。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是嬴政提出想跟着赵不息去县城,嬴政出门了,那带着十几个侍卫自然也要跟着保护陛下安全,再加上赵不息带人,就这么多了。
马车内。
嬴政正坐在赵不息身前,低头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县衙询问县令。”赵不息回应。
“你已经知道县令欺上瞒下还要去问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嬴政口中询问着,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赵不息瞥了他一眼:“秦律规定,知情不告者同罪,秦律还规定,无大事不可越级告状,我得先去县衙告状,才能证明我既没有知情不告,也没有轻易越级告状。”
从黑石出发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到达怀县县城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赵不息先将嬴政安顿好,又急匆匆往县衙赶去。
怀县县令姓楼,他和曾经赵国重臣楼昌有着远亲,虽然这点血缘上联系已经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是或许某些“本性”还是存在于血脉之中。
起码这位楼县令当初投降秦国速度不比他远亲楼昌收受秦国万金贿赂出卖赵国速度慢多少。
在许多人想象中,县衙应该是门外围着人山人海,去人先在门外击鼓鸣冤,头戴乌纱帽官员端坐于“明镜高悬”匾额下,两旁衙役各个手中拿着杀威棒,高喊“威武……”
可实际上秦朝县衙并不是对外开放,这时候也根本没有“击鼓鸣冤”这一说,这时鼓,只有战场上战鼓和祭祀礼鼓。更不用说衙役了,这时候官吏职位都是有定数,哪来那么多人手充面子。
楼县令正在后堂里抱着美姬调笑,听到小吏禀告赵不息来此,他缓缓推开了姬妾,皱眉思索半刻。
“黑石子?她来干什么?”楼县令搜刮着脑中记忆。
他一向和这个名气很大“贤人”井水不犯河水,楼县令虽然骨头软,但是脑子却不愚蠢,他知道谁是自己能欺负,谁是自己不能欺负。
赵不息这种十里八乡都很有名声人显然不在他可以欺负范围内,楼县令也一直刻意避开她。
楼县令沉吟片刻,吩咐道:“将黑石子请到后面我私宅中,我亲自接待她。”
私底下见面一切都还有商量,可若是在公堂上见面有些事情就不太好商量了。
赵不息见到这位楼县令时候他已经备好了宴席。
“哈哈哈,吾听闻黑石子贤名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见您,今天能够见到您,是我荣幸啊。”楼县令长相并不凶恶,他笑起来时候就如同一个普通中年人一样。
在见到赵不息之前,楼县令十分担心赵不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秘密,可在看到赵不息之后,楼县令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他听闻这位黑石子年纪轻轻就名声很大,可没想到居然这么个“年纪轻轻”,一个稚子,再有本事又能厉害到哪里呢?
赵不息看出了眼前这个人轻视,却没说什么。
“我来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要询问您。”赵不息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切入主题。
“哦?”
赵不息看着楼县令问道:“各乡里已经将受到虫灾消息呈递了上去,为何今岁税赋并没有减免呢?”
楼县令脸上笑容僵硬了片刻,他缓缓道:“这老夫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朝廷认为这一点虫灾不严重吧。”
“毕竟现在是秦人统治天下,秦赵乃是世仇,说不准朝堂那些秦国大夫看到赵地受灾还会拍手称快。”
赵不息静静看着楼县令,心想有你们这群真·六国余孽在地方为官,秦朝灭亡实在是不冤枉。但凡秦始皇别天天只想着抓逃亡六国王室子弟,而是分出一点心思来先把你们这群投降二五仔都给活埋了,秦朝后来也不至于三年就亡了。
“今岁北方七个郡县都减免了税赋,其中包括河内郡。”
楼县令噎了一下,这个小孩是怎么知道咸阳
340;命令?
他敢欺上瞒下,就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咸阳政令传不到小小怀县来,可没想到半路出了个黑石子。
楼县令沉默片刻,“黑石子,这些年来我们之间彼此不干涉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图名声,老夫图钱财,也没什么矛盾,你何必来管这个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