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术麒回到屋子的时候，雨晴珊就像从未出过去一样，坐在沙发的固定位置，面无表情，拨弄着鬓边的头发。</p>
不过她的鞋子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鞋面上还沾了些灰尘之类的脏东西。</p>
还好，平安无事，还知道回来——他舒了口气，习惯性地帮她把饭盒打开，筷子掰开，水杯和抽纸放旁边，全部摆好。</p>
他已经尽他所能的，细心耐心地对待她。</p>
雨晴珊乖乖自觉地坐到餐桌旁，安静地用餐。</p>
韵术麒看了她一会儿，自己也动了筷。</p>
希望她不要不识好歹……脑海里闪过这么一句话。</p>
他表面如常，没有问什么，吃完后给两人收拾了碗筷。</p>
中午休息完，再度出门，韵术麒再三确定自己把门锁好了，才离开。</p>
不能够给她外出的自由，至少暂时不能。他无法保证她的安全，也无法保证……</p>
“阿珊，安心等我。”他对着门，喃喃自语。</p>
屋子内的雨晴珊可不会在意这么多。她皱着眉，手指沿着书脊滑过，或崭新的，或破旧的，散发着各自的气味。</p>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p>
全都不是她想要的。</p>
“只有这些……”她收回手，闭上眼眸。</p>
韵术麒以为给她放置一整个书柜的书有多么仁慈……她知道现在的人类已经很少阅读书籍了。</p>
过时的，陈旧的东西。他完全不用担心她知道什么。</p>
明目张胆地，限制住她。让她离不开他。</p>
做得太明显了，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定。</p>
他在恐惧什么？</p>
她的眸子冷冷抬起，看向破损翻卷的书页。</p>
天真浪漫的，离开世俗的，童话。</p>
他想要给她的脑海里装这些东西。</p>
不过是自欺欺人。</p>
这或许不是她想知道的，不过却暴露了他的想法。</p>
要找到突破口，撕扯开，把所有见不得光的展露出来，不论意愿。</p>
但是现在，不急。</p>
要使得他自乱阵脚，坦露出来。</p>
还需要时间培养熟悉感。</p>
“美林学院。”她念着这个地方的名字，普通得没有记住的价值。</p>
一定隐藏着什么，无论是关于她的，还是他的。全部都得到，就好了。</p>
从“雨晴珊”这个身份下手。或许会有认得她的人，韵术麒、嵇绵奈以外的人。</p>
不可能完全受到他们掌控，这里这么多人。</p>
尽管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但是她已经记起关于人类的很多信息，应该能够应付。即使对陌生的个体，付出适量的信任未尝不可。</p>
想要知道……</p>
她深吸了口气，风掠过耳后，熟悉的失重感。</p>
如果在这里死去，就是真正的死去。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是这样做，似乎效率更高一些，而且她有把握能够反应过来，精准落到可能有线索的地点。</p>
这里的建筑都长得差不多，人类也是，一张张走过去的面孔，相似的五官，相似的神情……</p>
有什么意义呢，千篇一律的……</p>
心脏忽然咯噔一下，她睁大了眼眸，与走廊正好走过的人的一双眼眸四目相对。</p>
她迅速下坠，错开了视线。</p>
走廊上的人愣了愣神，反应过来迅速扒住栏杆往下望，面上是无法掩盖的惊骇的神情。</p>
她已不见踪影，楼下并没有血迹和不明物体。</p>
走廊上的人大口喘气，冷汗渗出，像是无法获得空气，他感觉身体的力气被抽空，顺着墙壁缓慢地滑落，坐倒在地上。</p>
宛如沙滩上搁浅的鱼。无力无助地，开合着嘴。胸口起伏。</p>
“那是……”</p>
一瞬间的记忆太短，想要回忆起来，脑袋会自觉增添无数无关信息试图丰富扩充真实。</p>
真实反而被掩盖了，干扰太多……</p>
“刚才真的……”</p>
疑惑地自言自语，但是什么证据也找不到。</p>
归结为幻觉。</p>
不然别人会认为他精神失常了。</p>
也只能，这样认为了吧，还能怎么样呢？</p>
他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腿还有点软。</p>
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沉重的学业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自己以外的事情，当然有什么离谱的热闹看还是会兴奋地冲过去的，兴奋的表面底下是深深的疲惫。</p>
虽然美林学院不是什么优质学校，但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或者别的什么，也只能努力拼搏，专心学习。这样，就不会受限于这个小小的不出名的地方了，可以摆脱这里。</p>
任何人都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除非无可奈何，或者另有所图。</p>
雨晴珊气息平稳地落地，面无表情。</p>
她觉得，她找到了。</p>
她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双手，找了洗手间，无视排队的人们各异的眼神，直接到水龙头洗了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