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穿着校服，还是很引人注意的。</p>
离开洗手间，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p>
上课时间到了，走廊上的人们陆续回到教室，与以往的课间没什么两样。</p>
谁也不会注意到游荡的单薄少女，披散着长发，身着素色长裙，悄无声息，幽灵般出现在校园的任意位置，面若冰霜。</p>
她需要避开那两个人，自己单独去接近刚才那个人。又是男生啊……但总不会比韵术麒难对付。</p>
从走廊惊恐中恢复过来的男生照常去上课，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推算着，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外面的窗，窗外看得见大片的云朵，以及——半个脑袋。</p>
脑袋？！</p>
他顿时吓得手脚冰凉，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重重地撞到课桌，发出声响。一支笔因为桌面的倾斜，“啪”一声掉到地上。</p>
这动静不算小，好些人回头皱着眉看他，前桌帮他捡了笔放回桌面。见他虽然神色惊惶，但是面色看着还好，不显病态，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眼神中的不满示意他别再搞出什么动静了。</p>
他歉意地看向他们，颔首去看书本，忍不住迅速再瞄了一眼刚才看见半个脑袋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p>
不对劲，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多次幻觉吧？可那窗户外面，是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人还能扒着小小的窗台探头不成？又不是什么特技演员。</p>
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专心投入课堂。</p>
又一个课间，向远处的洗手间走去。因为不太喜欢很多人一起涌入洗手间的感觉，所以舍近求远，到几乎没有人会去的另一端的洗手间解决，虽然这样来回就差不多是一个课间的时间了。</p>
走进隔间，解决着生理需求，意识有些放松的时间，忽然感到光线暗了些。下意识顺着门板向上看去，纤细白嫩的手指，水润的黑色眸子，光洁的额头，齐刘海……</p>
“啊！！”</p>
过于恐慌而发出惊叫，眼前一暗，视线再度恢复清晰的时候，门板上空无一物。</p>
惊魂未定，但是也清醒地认识到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再不起身奔向教室就要迟到了。</p>
于是郁闷着黑着脸踏上了回教室的漫长道路。</p>
他觉得自己被盯上了，一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p>
到目前为止，他只看清了半个脑袋，似乎是个容貌清秀的女生。但是吓他也就算了……还跟到洗手间里是怎么回事？！变态吗？</p>
开始觉得有些恼火了。</p>
他用力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既然已经知道有人刻意，他当然会提高警觉，不会再那么容易被吓到了。同时他也在想，这种恶作剧的意图是什么？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呀……</p>
或许是他的想法灵验了，确实有一道身影遥遥地向这边走来。披散着长发，面容白皙，肢体纤细，长裙摇曳，穿着单扣的玛丽珍鞋，温婉淑女玲珑窈窕。</p>
他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原本还诧异于为什么有人在学校里不穿校服，难道是老师？可分明是过分年轻的样子，难道是哪个老师的女儿？待看清她的脸，他先是一愣，然后，脸色逐渐变得煞白。</p>
人儿飘飘摇摇地，落在他对面，坐下了，毫无起伏的声音：“</p>
你，认识我吗？”</p>
他的呆滞神情已经出卖了他，连口中已经嚼碎的食物都忘记了吞咽。</p>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把食物咽下去，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轻颤。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失态，筷子也握不住了，干脆放下，目光躲躲闪闪的，终究还是对上少女的视线：“你……”</p>
他随即想起来，那个被他认为在对他做恶作剧的人，就是她吧？如此胆大，还一脸平静地坐在他面前，真的完全……活生生的存在。</p>
他生气得失控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忍不住动手的哦！</p>
心脏狂跳，还是难免有受惊的迹象，不过这大白天的，饭堂还有这么多人，问题不大……</p>
“你，认识我吗？”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复，少女重复了一遍，还是毫无起伏的声音，像是对着一团空气说话。</p>
“认识。”他镇定下来，给了肯定的答复，然后继续就餐。</p>
对面的存在是人是鬼还不能确定，还是不要……</p>
她颔首，随即倏然凑近，杏眸中是冷厉的眼神：“你叫什么？”</p>
被狠狠地瞪着了，他有些慌乱，身子迅速后退，拿着筷子的手又开始颤抖：“我，我叫穆青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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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问：“你对我，知道多少？”</p>
他慢慢皱眉，努力寻找回忆：“你是，2班那个人的……你不是已经……啊对不起！”</p>
意识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那个字，他瞬间冷汗涟涟，颔首下去，头差点嗑到餐盘。</p>
虽然时隔……有些陌生了，但是很像啊！世界上如此相似，又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只能是她了。</p>
她来找他了……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p>
在穆青澪瞳孔震颤的时候，她端坐回去，冷淡道：“你认识韵术麒？你和他……”</p>
“只是知道而已！完全不熟，甚至没有面对面过，没有说过话！”穆青澪赶紧撇清关系，如临大敌模样。</p>
那可是有名的1号同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之说上话的。他的来头不小，平时也……他们这种普通人还是不要想着接近的好。</p>
她抿了抿唇，不料眼前这个人这么容易慌乱，她还没用手段，就什么都愿意说了。虽然这里环境嘈杂，但也多亏了杂乱的场面，不容易被人注意。</p>
眼前的人，果然是知道“雨晴珊”的。如果能知道更多就好了。</p>
韵术麒，果然不简单呐。</p>
“你上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她缓缓扯开唇瓣，一字一顿地问着。</p>
穆青澪见到真正的雨晴珊的时间，或许很关键。</p>
穆青澪被打扰得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了，索性认真回忆起来，但是语气也并不确定：“大概是，两年前？不，三年……嘶，差不多就是两三年前了，那时候，你和韵术麒在一起，我只是远远看了眼，也不清楚在做什么。在那之后，好像就没有见过了。韵术麒好像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跟他不是一个班，所以也不了解太多。”</p>
她颔首听着，觉得应该是有用的信息。雨晴珊在其他人眼中，是和韵术麒绑在一起的。</p>
在教学楼闲逛的时候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个年级六个班，眼前的人位于1班，韵术麒2班，嵇绵奈应该是5班。如果停留时间把握在被发现之前，教室里的人就不会知道她来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难。</p>
扯扯唇角，她问：“那你对我……”</p>
他又后仰了一点：“不熟！比对韵术麒还不熟！我只知道，你好像是他妹妹。”他又想了想，面色缓和了一些：“好像也曾经在这里上学，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对了，那次，你和韵术麒也穿着校服。校规还是挺严的，被抓到不是小事，即使后来好像不上课了，还是穿着校服的。其他的，我不清楚。”</p>
他摇了摇头，似乎穷尽了有关的记忆。</p>
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记忆，基本上不会去回忆，现在能想起来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而且也并不能确定真实性。</p>
即使存在别的可能性，也自我催眠：我什么都不知道。</p>
只要否认存在，就真的不存在了。</p>
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