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是依赖于从外界获取的信息，离开了这个，就难以开展下去。</p>
“如果要获取更加深入的信息，还需要努力接近他们……对此你有什么建议？”她索性将问题抛给他，也让他发挥力量。</p>
湖秋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流转：“你现在不是在学着人类生活的姿态么？想要接近他们，就变得像他们当中的一员，甚至融为一体。对于认为安全可信任的存在，他们是忘记防备毫无芥蒂的，对于烦扰内心的事，只为一吐为快，抓住那个瞬间就好了。”</p>
“能够做到吗，真正与之融为一体一般？”她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人类与异族之间应当存在很大的隔阂。”</p>
“往往为了生存，或是欲望，选择共存，现在总体的局面也是如此，最上面的人握手言和，签订协议，统治之下的世界各个种族交错杂居，彼此相互影响，界限也并非不可逾越。”俊秀少年微微垂眸安静的姿态，宛如一幅静止的惊艳画作，根根睫毛纤长分明，颇有些张扬又细腻的美。</p>
她又抬眸望向他，有些好奇：“你在人间生存多久了？”</p>
“要说的话，那是很久很久了。”他漫不经心的笑，声音清爽，尽管笑出声来，但笑意不达眼底，“你听说过……算了。你什么也不记得了。”</p>
他欲言又止，停顿几秒，换了个方式说明：“我不清楚你年龄多大，所以也不用这个比较。那就再与你说上一些吧，尽管现阶段的你应该碰不上的。”</p>
有些妖族，生来就与人间甚至人类关系密切，甚至能够通婚生育。</p>
而在刻意的隐瞒下，这些血脉往往没有被发觉，更不被承认。</p>
代代延续下去，原本接近纯种的血脉被稀释，乃至不再显露分毫，与常人无疑，检测也无法分辨出来。</p>
安然地以人类自居而生存下去。</p>
直至某一天，某些机缘巧合之下，血脉被诱发显现，成为他们眼中的“麻烦”。</p>
因为无知，所以无解，看上去这种怪状忽然出现，影响甚至全然破坏原本的“正常”生活，无所适从，无法接受。</p>
血脉确实已经稀薄得接近于无，但是一点可能，便会造就荒诞。</p>
换言之，这些融入潜藏的人类之躯，就宛如一个个盲盒，可能某一刻被无意打开，也可能终其一生不被发觉，如同其他众多的常人。</p>
她皱眉听着，不解：“那么，他们之中可还能有力量？”是否存在力量，才能够决定其价值。血脉的存在只是增加一点可能性罢了，若非奇迹也泯然众人，毫无稀奇，不会感到幸运也不会哀叹。</p>
湖秋沙耸肩，声线慵懒起来：“谁知道呢……没有引起轰动就是好事，被盖下去了。人类一直害怕着与他们不一致的存在，不是吗？哪怕是人类群体内部，这样的恐惧排斥乃至战争也并不少见。但是放心好了，你和妖族不一样，你不会发生异变，至少不会表面显露出来，不会被当成怪物。”</p>
她不可置否。</p>
“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清楚，人间确实很复杂，并非天生被盖上属于哪个种族的章就是纯粹的个体，哪有那么多纯粹……哦，我是纯血的妖族，这点无疑，我可是一族尊王。”湖秋沙谈及这个，唇角又微微上扬，有点孩子气的骄傲意味，“你试图融入人类群体也并不会违反什么，何况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不能够。人类也有转变成妖族一员的，妖族类似。并不存在强大的限制。”</p>
她颔首沉思：“遥远的规则我不了解，也没有太多避讳。你告诉我我非人类，而为异族，但并不明了。若是下决心融入人类，我该如何定义自身？”</p>
“你觉得如何惬意，便如何，这也没有强制限制。”湖秋沙松开手臂，放松地摊在身侧，似乎伸了个懒腰，“非要揪其根本，你只是你本身而已，身后的血脉种族等等，都是次要甚至更后面的，利用不上，便不必在意。没什么能限制你。”</p>
“如此潇洒姿态。”她轻叹，觉得开朗一些，眨了几下眼眸，神情微微灵动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p>
在这方面她固执得很，基本上不允许让步存在。她问的话语自然是她想要知道的，并非形式。除非无解，否则得得到答案才不亏问出花费的精力。</p>
不得不斤斤计较起来，她的精力有限，要尽可能利益最大化。至少要落在实处。</p>
湖秋沙微愣，随即想起来先前的敷衍之词，顿时咬牙：“非要回答吗，有些咄咄逼人呐，针……”</p>
她毫不让步，目光清澈地注视着他，无形中生出些许压力。</p>
“好吧。”他叹气，有些不太情愿的慵懒姿态，“可能，有百年了吧？”</p>
在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圈养的、被恐惧和妖魔化的状态了。但那里也算是半个人间，所以姑且当做是在人间。</p>
现在是自由的状态呢……他看着她圆圆的侧脸，压下了怔忪神色。</p>
她颔首，抿着唇，没有意外的神色，或者说长时间都保持着这样没什么表情的脸，可是偏偏这张脸很是精致乖巧，这种偏差感很是微妙。</p>
有点意思……他想逗趣，但是显然当下不合适，她还是保持着警惕，忧心忡忡思虑重重的状态。</p>
别把自己弄得太沉重啊……他觉得他不介意多指点一下她，她比那些肤浅浮夸张牙舞爪的莺莺燕燕稍微有意思一些。</p>
与她之间的氛围还算得上轻松惬意，而且她能够以请教的姿态询问他，只是性子冷了些。</p>
那么，还有什么要问的呢？能够解答的范畴，也限制在她需要的、可能用的上的范围之内，放置太多会加重思想负担的。</p>
稍微有些体贴感？</p>
“嗯……”之前的话题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她直接转移了话题，“作为利益互换……你愿意帮我到什么程度？”</p>
仅仅是口头上的指导交锋，安稳优越的姿态，从一开始就……据他所说，他在妖族中的地位应该很高，这种姿态也是自然。</p>
但是太过轻松的姿态，总归是不爽的。当初的契约，措辞也相当模糊，所以有很大的自由度，取决于其中的双方如何定义。</p>
“严肃起来了呢。”湖秋沙眯眼浅笑，笑意有些狡黠，“你期望的是什么呢？我不会完全纵容的。”</p>
他一直在试探她的态度，她不清楚是否应该表达强硬清晰一些，似乎暧昧的状态下更有利可图也不一定，她承认自己稍微有些贪心的妄念，若是能够以固定的预期范围内的付出，能够获得更多就好了。</p>
“不触动你的利益，便可？”疑问的语气，最后一字声调上扬。</p>
湖秋沙只是这样注视着她，并不给出确切的答案。</p>
他当然有所保留，也理所应当保留……她在心底叹气，自己到底还是处于弱势，也只能在尚不了解的领域摸索着试探，若是发觉触及底线则迅速避开——如果能够的话：“那么——教我编发。”</p>
“嗯？”</p>
忍不住失笑，这样画风突变，是正常现象吗？湖秋沙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在一直把身体重心靠在椅子中心，外显出来的只是手脚轻颤了一下。</p>
什么呀，这么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这样的请求……</p>
克制住笑意还是不难的，湖秋沙绷着脸，看着她，声音如同之前一样稳定：“这个，可以。现在，不行。”</p>
“什么时候？”她恍若不觉，认真严肃脸。</p>
湖秋沙抬首掩唇，假装打了个哈欠：“今天说太多了，累了。”</p>
她挑眉，有些无语凝噎。</p>
湖秋沙把整个身子歪在椅子上，放荡不羁慵懒模样：“别太失望，我心情好的时候可能直接给你编，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产物。”</p>
“教我。”</p>
是想要自己习得技能呢。</p>
湖秋沙笑笑，忽然道：“算是信任我吗？”</p>
“为什么这么问？”</p>
“信任是相互的，如果要继续打交道，这是前提和基础，我可是说明了，就算是我，也在忌惮着你的身份，或者说血脉……”他碧色的眼眸光芒流转，稍不留神就会被吸引进去，沉溺在这双眸子中，“现在是信任着吗？”</p>
停顿一秒的对视，当即判断：“信任着呢，真好。”</p>
“……”她目前没有感觉到威胁，所以是安全的。要理解成信任，或许勉强可行。</p>
有点奇怪的乐观呐，作壁上观的姿态……</p>
她是被注视着的。</p>
尽管不爽但是无可奈何，她看了看接近地表的璀璨的夕阳，决定动身回屋子了，便与之道别，心中已无波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