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人在丛林里呆了三天,水鱼发烧很高,一直昏迷不醒。又有一个重伤的裴家卫士死去了,这三十人的小团队被沮丧的情绪笼罩着。我们已经没了食物,没了药品,高达带着几个人,出林子去搞粮食了,穆匡和小勺子绕道去对岸打探消息,人走了两天,到现在都没回来。
“姑夫!哥哥会不会出事啊?”酒香开始哭鼻子,他那晚看到了英勇作战的哥哥。他一直被弩箭吓得不敢抬头,他哥哥却不停地射箭,还拿着盾牌保护救护伤员的姑母。那时他知道自己才是懦夫,哥哥却是个有勇敢之心的男人。
“不会的,你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伺候,我将都督府的腰牌给了他们。他们绝对不会出事的。”我揉着这个十四岁孩子的头,安慰着他。虽然我现在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上两三岁,但他对我却是非常的依赖。
“酒香,过来。姑母还有一块肉干呢,给你了。”馨儿拿出了最后的食物,那是我今早给她的。她的食物早就分给伤员了。
“姑母,我不吃,你一直都没吃东西,你吃吧,我一点都不饿。”酒香一直和馨儿一起救助伤员,现在是馨儿最好的助手。他还要拜馨儿为师,学习医术。我觉得这是件好事,酒香如果能和馨儿学医术,我觉得自己也算是报答了惠能大师对我的恩情。酒香可是他的亲侄子啊。
酒香很聪颖,馨儿很喜欢他。而且酒香是彩依的内侄,也称馨儿叫姑母。馨儿和我一样,在大唐没了亲人,对这个便宜内侄就更是疼爱。
“小郎,总在林子里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如还是撤往佛山吧,佛山的守备我很熟,他会让我们进城的。”裴姑奶奶再次找我协商,裴家的护卫这两天闹的厉害,他们没做过野外生存训练,寒冬宿在野外,对他们就是煎熬。
“我们现在的状态,走到佛山至少要一天的时间。我觉得土匪应该已经退走了,我们此时去佛山,应该是舍近求远了。”我的话音还没落,放哨的卫兵就射出了响箭。
“全体!战斗准备!”我大喊一声,抄起了身旁的步枪,开始瞄准响箭响起的方向。
卫士们迅速地找到掩护,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出云!!!”远远地我就听见喊我的声音,我一听竟然是王怿,我忙喊起来了:“文轩兄,我在这里呢?”我边喊边向外迎接。馨儿让卫士们放弃战备。
穆匡带着十几个人奔向了我们的营地,我一看打头的正是王怿和苏锦。苏锦因为身体原因,被我派回家了,此时看到他我也是激动,他没事彩依他们也应该安全了。
王怿一把就抱住了我,声音带着哽咽:“我的好兄弟啊,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呵呵笑起来,对他说:“文轩,我们兄弟刚分手两天,你不觉得自己太激动了吗?”
“呵呵,你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杀了如此多的土匪,咱们王家这次一定要倒霉了。”王怿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继续流着泪。
“怎么回事啊?你快给我说说啊。”王怿说话不着四六,我也着急起来了。
“这次的广州的损失不小啊,土匪不仅抢了码头,还将安定公主、武氏的货站都给烧了。现在安定公主的长史指责都督府,说是我爷爷勾结萧匪,抢劫地方。是我爷爷将府兵调离广州,让土匪趁广州空虚,趁机抢劫了码头。”王怿收泪开始给我说广州的情况。
“萧匪就烧了两处货站吗?”我很是奇怪,这个高岐到底要干什么啊,仅仅是报复武则天吗?我没敢讲自己分析出的二当家的身份和盘托出,要知道高家还有很多人在朝为官,朝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官员出自高氏、长孙氏的门下呢。
“对!你们烧了码头后,土匪就将这两个货站给烧了。武氏的损失不大,他货栈里多是茶叶,都是陈茶。应该不值几个钱。可听说安东公主的一批象牙、地毯、香料都被土匪抢了,价值超过了一万贯。”王怿接着给我介绍着情况。
“苏师爷,我们家里情况如何,有没有被土匪烧杀啊?”馨儿实在忍不住了,她可不关心什么安定公主,她就关心她的小家。
“呵呵,夫人。家里一切都安好。姨娘接到了鸽信,立刻就让人通知都督府和所有关系好的人家。她带了部分家人躲进了广州城。家里有些老人不愿离开,都躲入了土楼。奇怪的是土匪占据了西园,他们的二当家带人就住在了你家的小楼。走时只是拿走了你金库的钱,并没有毁坏你家的小楼。”苏锦简单地回答了馨儿的问题,他对土匪的行为也是完全的不理解。
苏锦的回答却让馨儿欣喜万分,她一边感谢着她知道的所有神灵,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水鱼的状况真的很危险,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怕他也要不幸了。前一个卫士是破伤风死的,死前浑身痉挛,强直。水鱼的状况也很像破伤风的早期表现。这个时代如果真的遇上了破伤风,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四虎子一直在守着水鱼,他难过的样子让我实在是揪心。四虎子的母亲死后,就是水鱼带着四虎子在码头混营生。他们和陈六子干的同样营生,两个人可没有陈六的精明,因此上是饥一顿、饱一顿。水鱼对四虎子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是也没让他饿死。这对四虎子来说就是巨大的恩情。这个孩子越发的让我看不懂了,这个孩子出奇的善良。水鱼这个人心狠手辣,一看就是久在江湖飘的人,但此人水性极好,为了能让卫士们全学会游泳,我也就让他加入了卫士。但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人,这个很喜欢计较,卫士们都多少和他有些矛盾。他最喜欢欺负的还是四虎子,四虎子的津贴很大一部分都给了他。即便是如此,四虎子依然信赖他。总和我说,要是没水鱼,他早就饿死在码头了。我曾将问过四虎子的身世,这孩子和我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有记忆起,母亲就在庙街。对此我也没敢深问,怕这孩子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我们在林子里的营地给高达留了信,信里写了情况,用一只箭将信插在了树上。
全体卫士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张老三不停地骂裴家卫士,因为大家都饿的没力气了,这些卫士竟然没人去抬重伤的战友。我对这只裴家护卫是越来越不喜欢,你可以战斗力低下,但是一支队伍对自己的战友都是如此冷漠,这绝对不是一只能攻坚克难的队伍。
相反的,水鱼是被我的卫士最照顾的,十多个人仅有的两条被子就铺盖在他的身上。“战友兄弟”是我潜移默化对卫士们灌输的重点,裴姑奶奶从我们这里搞到了训练大纲,但是无论她如何严厉,都无法推行下去。这就让她十分的诧异,思想教育的重要性,大唐人认识的还是太浅了。他们灌输给军人的只有忠义,军人只要记住忠义就是好军人。现在两家的卫士在一起,立刻就显出了差异。
最后没办法,王怿的卫士们抬起了裴家的伤员,我们的卫士拒绝了王怿的好意,四个人抬起了水鱼,四虎子站在了第一个。大家嘴里嚼着王怿带来的干粮,出了森林前往小码头。
小码头上停着一首内河船,船不大。王怿说大船都让我给烧了,一广州的商户都等着我赔偿损失呢。
“出云,我真没说瞎话,不信你就问苏师爷。你回家肯定就能看见讨帐的人。土匪走时,在码头上留了一根旗杆,上面挂了一个白幡,白幡上写了,货物、船只、货栈都是你烧的,他们只是要用货物换取赎金。现在这些损失都应该你来赔偿。”王怿将这件事当成了笑话说给我听,我听了心却沉了下来。这个高岐到底要干什么啊,不烧我家,可又让我惹上大麻烦。
“大都督怎么说?”我连忙问王怿,王方庆的意见很重要的,他代表了琅琊王氏对我的态度。
“我爷爷嘱咐我,第一时间找到你。将你先带到都督府,他有话吩咐你。”王方庆要亲自和我说,看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他绝对会让他孙子做好人,将好事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我看向了苏锦,苏锦不经意间点了点头。他也让我先去大都督府,看样子事情不简单啊。
我们的船到了对岸码头,我一看就乐了,码头上是焦黑一片,到现在江面上都散发着烧焦的糊味。
一群人拿着长杆在江里打捞沉江的货物,码头上都是镇兵,周围的百姓都不许上码头,远处江上停满了大船,看样子那些胡商并没有走远,他们在等待码头清理干净,重新回广州来做生意。
码头上停着马车,我们的船刚到码头,肖师爷就站着码头上对我拱手。口称:“二十三郎!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啊。你快上岸,随我去见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