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会儿,等方玉萍心情平复一些后,继续问,“我有几点疑问,如果牧峰经常不在家,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这一点,我曾经也有过疑惑,只不过,他都是以公司事务繁忙为由,搪塞过去,之后我就没有再问了。”
林盛屿心想,其中必有蹊跷,但面对恶疾缠身的方玉萍,也不便明说。
“最后一点,我想问一下……”
林盛屿眯着眼睛观察方玉萍,“牧峰平时生活中,需要吃安眠药吗?”
方玉萍露出一种极其迷惑的表情,但很快她捂住嘴,剧烈地咳了起来。
“我不知道……”
她的全身颤抖着,仿佛骨架都要散了,“正如刚才我所说,他很少回来,我不太清楚他会不会服用安眠药,而且他昨晚在家,什么也没有吃。”
林盛屿顿了顿。
方玉萍的回答让他有点气馁,有用的线索太少。
他刚想开口问点别的。
这时候,队里打来电话,告诉他要开会,因为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结果表明,牧峰并非醉酒车祸身亡,而是他杀。
林盛屿回到刑警队,发现大部分人都不见了,他琢磨着,估计是在会议室开会。
他刚抬脚往会议室走去,会议室的门正好打开。
里面的人,都在往外面走,看来会议已经结束了,他来晚了。
“盛屿,你回来了!”徐队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有烟没?”徐队笑呵呵地问。
林盛屿狡黠地一笑,从袋里掏出烟盒。
徐队递给他一份文件,是牧峰的尸检报告。
林盛屿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份报告。
“后脑有一处撞击伤口和打击伤口,两处伤口造成的时间不一样,并且在落水之前就已形成,其中打击伤口,是由轮廓平滑的重物打击造成的,只造成了头颅皮下组织出血,和轻微的脑震荡。”
“而撞击伤,极有可能是由死者本人受到某种突然而来的冲击力,误撞在某种尖锐的物品上所造成的,伤口很深,伤及大脑组织,是非常致命的伤口……”
“也许是尸体在水中浸泡太久的原因,身上未见有明显的防御性伤口,手臂有轻微的抓痕……”
“检验出被害人体内,有少量的助眠药物的成分,极有可能是安定类药物……”
“疑口鼻中发现水渍,耳膜破裂,瞳孔放大,肺部有少量积水。死亡时间,大概为昨晚凌晨两点左右。”
林盛屿仔细地看了一下,却越看越无法理解。
从尸检报告上看,牧峰是很典型的溺水身亡,如果体内有残留的安眠药的成分,这说明牧峰死前服用过安眠药。
可是他为什么要开车前,服用安眠药呢?
林盛屿认为,会不会是牧峰醉酒,错把安眠药当成解酒药服用了,所以才造成意外。
假设这种设想成立,那么林盛屿认为,极有可能在牧峰开车的过程中,安眠药发挥了药效,导致牧峰有了睡意,将车开进了乌浦江。
可是,这样一来,他后脑勺上的伤口,又该如何解释呢?
林盛屿摇了摇头。
他觉得不对,安眠药应该不可能是牧峰自己服用的。
事实上,要证明这一点,只需要让人查明安眠药的来源就好了
安眠药是处方药,如果这瓶安眠药,是犯罪嫌疑人故意放在牧峰的车里,那么只需要查一下牧峰,是否有买过安眠药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林盛屿心想得尽快找人着手去各大医院和药房查明此事。
接下来,他又开始琢磨位于牧峰后脑勺的两个伤口。
如果安眠药不是牧峰自己服用的,那么肯定就是有人想要将牧峰置于死地了。
只不过,林盛屿有点想不明白,嫌疑人为什么要在牧峰所食用的食物中,投放安眠药,同时又将他击伤。
既然牧峰已经吃下了安眠药,就极有可能会在开车的过程中,发生车祸而丧命,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下更多的蛛丝马迹。
更何况,还有一处伤口,是最致命的撞击伤。
尸检报告表示,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有了,刚开始林盛屿认为,这个伤口会不会是在车开乌浦江的过程中造成的呢?
但他马上否认了这种想法。
如此一来,牧峰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开车到乌浦江的呢?
并且,在那之前,他和什么人见过面?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队敲了敲桌面,指着林盛屿手中的尸检报告说,“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林盛屿想了想,回答道,“这事很蹊跷,疑点太多了。”
他把刚才自己心里所想的疑惑一一说给徐队听。
在这过程中,徐队只是沉稳地点点头对此不置一词,直到林盛屿说完,才自斟酌句地开口。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不过老刘认为,牧峰极有可能脑部受到创伤后,并没有立刻死亡,他十分肯定牧峰是被淹死的。”
“他的意思是,牧峰并不是自己开车撞进乌浦江的,而是犯罪嫌疑人所为?”
“可能性比较大。”
林盛屿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牧峰在脑部受到致命性的重创,并且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能开车的原因。
他换了一种思路,觉得会不会是犯罪嫌疑人,先是给牧峰服用了安眠药,再袭击了牧峰,最后把牧峰连人带车弄进乌浦江。
把安眠药留在车里,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让执法者认为,牧峰一定是误服了安眠药,所以导致车祸身亡。
“还有一个疑点,你刚才也提过,既然犯罪嫌疑人给牧峰服了安眠药,牧峰又是醉酒的状态,发生车祸是迟早的事情,可牧峰脑袋上的致命性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有了这些伤口,不是更加暴露了自己想置牧峰于死地的意图吗?退一步想,没有这些伤口,此案倒是有可能以牧峰酒驾,并且误服安眠药导致车祸致死为由结案。”
徐队摸了摸肥厚的下巴,慢条斯理地说。
顿时,气氛陷入了僵局。
突然,林盛屿灵光一闪,两只漆黑的眼睛锐利地望着前方,“我觉得会不会是……"
“臭小子,你到底想到什么了?"徐队急切地问。
“会不会是犯罪嫌疑人必须这么做?”
“必须这么做?”
林盛屿迟疑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但有一种感觉,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犯罪嫌疑人不得不攻击牧峰。”
“如果我们不知道犯罪嫌疑人的动机,就很难判断。”
徐队默默地吸了一口烟,沉默了几分钟。
“我们刚才谈到,犯罪嫌疑人为什么在牧峰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要袭击牧峰的问题,对此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你再想想,被害人牧峰是一个高大强壮的成年男子,虽然喝了点酒,但自卫能力也不弱。”
“也许是因为犯罪嫌疑人想杀被牧峰,却又力量过于薄弱,所以为了达成目的,不得不事先让牧峰服用安眠药。”
徐队继续调起刚才的话题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犯罪嫌疑人给受害人服用安眠药,是为了更顺利地行凶?但有一点我不明白,受害者身上只有一处打击伤,而且并不致命,另一处撞击伤才是致命伤,更奇怪的是,两处伤口的造成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一点我倒是忽略了。”徐队停了下来。
又拿起桌上的烟盒,点燃了一支,“我觉得会不会,正是因为这打击伤不致命,所以受害者开始反抗,这撞击伤,会不会是两人在打斗的过程中造成的?”
“可是徐队,被害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防御性伤口,只是手腕有几处轻微的抓痕!”
“这……也许是因为尸体在水中泡太久的原因。”
林盛屿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激动地喊道,“我想到了,还有一种情况,也许牧峰和犯罪嫌疑人压根就没有发生打斗,您刚才反复强调过,犯罪嫌疑人很力量薄弱。”
“那么会不会是在受害人在遇到袭击时,根本不需要和对方打斗,而是有压制性的优势,在脑部受到击打后,直接控制住了犯罪嫌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