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穿过宽敞的客厅,又步入宽敞的卧室——船长休息层,占据了整个七层,如果从空中俯瞰,那是一个甜甜圈,甜甜圈中空的部分留给了母舰舰员电梯和直达母舰医院的直达电梯,正对着直达电梯门,就是他的房间入口——701——七楼唯一的房号。
走入房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他的客厅,通常接待访客的地方,按照顺时针的方向,依次是主人卧室,主人洗手间,主人书房,客房,客人洗手间,运动区域——正中央是一个约为5米宽、10米长的小型游泳池,游泳池外侧靠近舷窗的区域,摆放着各种运动器材,诺伊特人热爱运动,男人尤其喜欢锻炼肌肉。穿过运动区域,进入厨房,通常他不自己制作食物,只是准备了一些饮料,穿过厨房,又回到了客厅——这么大的空间,就这样让一个单身狗使用,着实浪费——跨星际旅行舰船设计者可不这么认为——通常,在星航总部,成为一名船长,平均年龄为289岁,这样的年龄,已经拥有两名伴侣——一名同性和一名异性,还有孩子,如果把这些家庭成员都算上,且都要一同生活在母舰上的话,这样的空间恐怕还不够——诺德是最年轻的船长——他毕业于星航总部直接领导的‘圣法特军事学院’,之后便在探索飞船上服役,同时他辅修了社会学,拥有社会学博士学位。
他就这样抱着她,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地走过每个地方,喃喃自语,“你会喜欢跟我在一起漫游星际的,在这里,等你的伤好了,可以游泳,旁边就是深邃无际的星空,如果不喜欢餐厅里面诺伊特人的食物,你还可以自己做,我很想品尝一下。”
他就这样走着,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最后他走进卧室,在那张宽大的扇形水流体大床旁边停了下来。怀中的她虽然比他要高,可身体却轻得如同孩子,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不再歇斯底里,在那个时候,他仔细观察着她——体温迅速突破了36.7度,面色通红,心跳加速,气得嘴唇发抖,最后虚弱地蜷缩起来......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看来自己的确把她给惹毛了。
她的话让他很伤心——“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找了块毯子把她包裹起来,盖上大被子,然后把她搂在怀中,把自己的脸就贴在她的额头上——一起躺在了大床上。
他那厚实的嘴唇轻柔地吻过她光滑柔腻的脸颊,嗯,温度降下来了——看来自己的体温真有冰块效应——他不由得苦笑。
明天还要准备,他闭上了眼睛——宝贝儿,这是你的第一次星际旅行,从地面到地球驻留轨道,超重的感觉会让你更加恨我,所以让你睡着是最好的安排。
这一夜他睡得很熟,虽然临睡前被她的话,如同激光刀在心口上划拉了几下,搞得伤心不已,但他已经是102岁,在地球上算得上是一位经历风霜,历经戎马倥偬的百岁老人,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孩子,太年轻,情绪控制不住——正常,很快,只要等母舰到达驻留轨道,从那里俯瞰蓝色地球,她便会忘记所有的不愉快,然后用欣赏和崇拜的眼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兴奋地说,“艾瑞森,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跟你在一起!”
虽然醒了,他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细细端详着躺在怀中的她——砸吧了一下嘴巴,怕是梦里面还在惦记着蓝蜜汁,白皙的面颊,皮肤细腻得如同白瓷,柔嫩的嘴唇如同玫瑰花瓣一样娇艳,浓密的眼睫毛不时轻颤——难道在梦里还在......应该不是在生气,不过他不敢再钻进去看,也许结果会让自己再一次伤心,在那里,他被激光手枪给烧糊了也不一定。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诺伊特的成人分界点与地球人类相近,21岁——在随后的岁月中,他有过很多朋友——异性的,同性的——他已经有了一位伴侣,同性的——他叫阿迪克,已经153岁,阿迪克有自己的异性伴侣和孩子,他和他的家庭留在星球。
在诺德的众多异性朋友中,他还没有找到真正让自己动心的,那些只是喜欢,在某一段时间内,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她们如同蓝莹花一样换着茬出现在他的周围,诺伊特女人,曼努瓦女人——很多——就是没有一个,第一次见到就动心,然后就完全无法控制对她的思恋,一直在心里惦记着,挖空心思地去了解她——只要她一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那颗跳了102年的心,本来已经处事不惊,遇事不乱,可就是她出现的时候,就欢快地跳起来,继而不断地陷进去。
他叹了口气。
他没有在床上流连,匆匆起身。
梳洗好,神采奕奕地走出701。
乘坐直达电梯,前往四楼餐厅。
走入餐厅,习惯使然,他的目光将餐厅里面,边边角角都没落下,扫视了一遍。那群格瓦特人依然聚集在距离入口最近的区域,还有那个笨手笨脚的梅咖,格瓦特男人不是只喜欢如同土拨鼠一样的格瓦特女人吗,为什么要凑到她的跟前去,居然还倒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回想那天,他刚刚完成切换,兴冲冲地去找她,想看看她的反应——呆萌的蓝眼睛北极熊,他的眼前浮现出北极熊的全息影像,令人郁闷的形象——那副粗壮笨拙的模样,是够呆的,他细细品味了半天,没有找到半点萌的感觉。
哦,关于他的地球替身与真身的切换,实际上主要是意识的更新——替身大脑是诺德大脑的克隆体,通过智能伴侣,真正的诺德在母舰中,看着他的大船,而另外一个地球替身,为他远程打工——两个意识体可以认为是两台进行实时备份的服务器——而切换,不过是两个意识体做一次最后的插补更新,然后他的地球替身进入休眠状态。
病房里面没有找到她,没事,自从给她安装了智能伴侣,他不需要专门钻进她的意识,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智能伴侣会将她的数据实时传送过来。当然,他没有时间事无巨细地去查看,所以他设置了一些预警模型,比如方位——如果离开他的距离达到25米以上;输入输出信息有‘地球’,“云飞”,“诺德”这些关键字等等。
于是根据她的方位,他寻了过去,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她在慢跑,梅咖移动着飘忽的太空步来了,她跟格瓦特人真还能聊起来,接着,梅咖那硕壮的身体摔倒了——估计他自己也没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格瓦特人的脸丢大了!
诺德微笑着,目光越过格瓦特人,定在另外一对坐在角落里面的诺伊特人身上——卡尔和波尼——好你个波尼,如果不是你昨天跑到梅咖那里说今天要,昨晚就没有那麻烦,恐怕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安稳地睡着。
不过他的表情依然温暖,昨天已经通报了全体舰员,今天要回航,作为船长,应该让所有舰员热爱自己,热爱星际联盟,一心一意地干好工作。
当他缓步穿过明亮餐厅的时候,舰员们——格瓦特人,曼努瓦人和诺伊特人,纷纷跟他打招呼,表达着他们对船长的热爱。
“船长好。”
“我喜欢船长诺伊特人的模样,充满了男人味儿!”——来自曼努瓦女性船员。
“船长,今天能回去,大家都很兴奋。”
“船长我们爱你!”——来自梅咖——船长将他从尴尬的境地里面亲自捞出来,让他那颗因为是格瓦特人而容易破碎的玻璃心,改变了对诺伊特人的看法,尤其是对船长的看法,现在如果诺德要成立星际敢死队,他会第一个报名,还会极力鼓动其他格瓦特人去参加。
诺德的金色眼睛熠熠生光,厚厚的嘴唇勾动,给予船员们温暖如春的微笑,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干活的时候,他脾气火爆,眼睛看过来,谁看了都会唯命是从,尤其是男性舰员。
他没有征询意见就直接坐在了波尼旁边。
他的到来似乎把卡尔和波尼吓得够呛,“你们在聊什么”
波尼今天穿了一身粉色长裙——因为她已经从卡尔和梅咖那里收集到了,关于那个地球女人的诸多情报,其中一条——那个女人经常穿白色或者粉色的长裙。
诺德的到来,并且直接坐在她旁边,使得她原本充满醋意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他真的喜欢长裙!——“船长,您今天看上去棒极了!”
“波尼,你今天很漂亮。你什么时候有长裙了”
原来他细致入微地注意到——身材火辣的她以前只穿紧身短裙。
“谢谢,”她的脸突然红了,绿色眼睛中,甜蜜的眼波流转着,“这是卡尔帮我从地球人那里带来的。”
诺德的微笑依旧,但是,他的意识突然凝结,小雅只有一件衣裙,还是让血渍给污染了,已经处理掉了——她现在就只套着一件蓝色病人服。他暗暗懊悔,如果自己能想得周到些,还能在她心里加点分,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他的脑子搜索着,哪里有衣裙——希瑟,她那里有!——我待会儿去找她
他匆匆将一个牛肉蓝芥菜三明治吃下肚,喝了一杯用地球上靠近赤道的地方生产的咖啡豆现磨的咖啡——通常他喜欢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喝一杯就可以让他的神经提前进入发号施令的状态。
在咖啡因的作用下,他站起身,简单的说了一句,“我先上去了。”
便一个人快步穿出餐厅,进入电梯,来到了他的领地,八楼驾驶舱。
现在这里空空荡荡,工作人员还没有出现,他一个人,两只手插在腰后,伫立在扇形舷窗前,虽然目前,他的面前只是幽暗的火山湖底,只有在淡淡白光中漂浮着的,千千万万的浮游生物,可是在他的心目中,这就是他的宇宙,而他就是宇宙主宰——他已经默认将七楼睡觉的地方,划出了他的统治范围——那里,她说了算。
他转身进了办公室,三色堇依旧绚烂,看来卡洛琳安排的很好。
他把月牙形书桌上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开始整理回航的关键事项,还有关于她的。
“卡洛琳,卡尔的母舰航行计划,在离开地面到地球驻留轨道这一段,需要将重力加速度降低到3g——也就是3倍地球重力加速度,让他对航行计划做出整体调整,调整完毕提交,我会审阅批准。”
“是,船长。”
“卡洛琳,让希瑟找几件女人的衣裙送到我的办公室。”对于一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让他纡尊降贵亲自前往六楼,就为了几件女人的衣裙,传出去,他的舰员怎么看!
“收到。”
“卡洛琳,在起飞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进入液压床,母舰驾驶由你进行控制。你要与星航总部取得联系,通报我们已经回航,有什么情况,你直接联系我。”
“是,船长。您放心,我已经完成此类任务超过1000次。”
......
关于回航,他终于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的思绪回到了她的身上,如果她醒过来继续寻死觅活,歇斯底里怎么办——人类的意识到底如何形成的——他们过去的研究更多关注在解读和影响。
他坐直了身子,打开面前的量子计算机,进入智能伴侣控制面板,里面罗列着他具有读写权限的个体——这些个体是按照人脸作为图标列示,按照超级管理员读取频率由大到小排序,第一个就是‘郝雅’,根本无需浏览查找,他选中了她,按下‘接入’按钮——全息影像大屏上开始展示——人类意识——里面的内容很丰富,从3周岁以后——3周岁以前的内容以视频图像形式存在,难以索引,使得人类无法回忆起幼年的经历。
浩若烟海的信息,以二进制的方式存储在人类大脑中,智能伴侣成功地对接人类各个大脑分区,可以读取输入的信息,协助人类解决各种问题,又将信息输出到大脑的意识分区,最终成为人类意识的一部分。
诺德通过智能伴侣进入了她的记忆体,在诺德的面前呈现的是已经完成解码的内容——从3周岁开始的所有记忆——诺德一时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是从最早的记忆开始翻看,或者从最近的记忆开始——难道没有目录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