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灯火通亮,想来是那些富商到了,唐汣提了裙摆去前庭找人。
她的鞭子还在女人那里。
程瑾瑜见她走了,在后面喊,“小玉姑娘,已经开始迎客了,你要去哪?”
唐汣回头看她一眼,“马上回来。”
那条鞭子跟了她许久,她用着最顺手。
也是他送给她的。
她想,等她逃出这里了,一定要派人去一趟衡阳,至少看看他是否无恙。
唐汣蒙着面纱,穿过人群,走去前庭。
人群往大堂里去了,前庭的厢房里黑漆漆,唐汣翻越栏杆,打量四周无人,悄悄推开门,她并不知道哪一间是屠姐的屋子,眼下这间是李嬷嬷的,她进来过。
屋子里光线不好,找了半天没发现鞭子,外头有说话声传来,越来越近,李嬷嬷回来了。
推开窗子,迅速翻了出去。
鞭子没拿到,那边却是已经开始迎客。
程瑾瑜跟着一众姑娘正往大堂走,看见她,直冲她摆手。
唐汣抿唇,理了理衣摆,跟上去。
这些胡人有多重视这些富商,光是看大堂里的摆设就知道了,
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台,约半米高,上覆织锦地毯,旁边精致珠帘摆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殷红的帷幔虚掩着,旁边早有琴音和着曲声响着。
悠扬的胡笛声,混杂着入场的人声,喧闹不止。
上了舞台,唐汣目光一直在搜寻屠姐的身影。
程瑾瑜小声道,“那富商还没到。”
唐汣看她一眼,“你可知是做什么生意的富商。”
程瑾瑜抬手挡着,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采矿。”
唐汣顿了顿,装作诧异的模样,问,“这里有矿?”
程瑾瑜摇头,她也不知道,只是听那些胡人这么说的,这附近有上等好的玉石矿脉,有很多人都采到了,发了财。
这些胡人口中的矿脉难不成就是周湛发现的那块?
唐汣微微沉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声,“上场。”
程瑾瑜推了推她,小声道,“该上场了。”
话落,前面遮挡的红幔坠下。
唐汣抬眸,下面噪杂一片,大多都是胡人,刺鼻的酒味混着胭脂气,呛得人难受,她站在最前头,一时忘记了要舞。
“啪啪。”两声,屠姐拿着鞭子抽在舞台上,“发什么呆!”
唐汣目光落在金鞭上,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面纱,起舞。
为了讨好那些富商,李嬷嬷专门找人编了汉舞。唐汣从来没跳过,学了两日方才记住舞步,然而,她觉得舞姿并不会很曼妙,因她原本就是习武之人。
她挥舞着手里的丝带,眼神不停的在台下搜寻,那些汉人富商的影子,手心都出了汗,也没瞧见一个。
若是他们不来了,那她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正暗暗思忖,突然门口一阵骚动,屠姐和李嬷嬷都跟着跑了出去,下一瞬便听见李嬷嬷尖锐的嗓音,“贵客到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唐汣这才开始动了,
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她的心思并不在舞步上,眼神飘向外头,看见有人进来。
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左右挤满了人,团团将他围住,从门口缓步而入。
外头光线有些暗,唐汣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只能看的一个模糊的轮廓,身形修长,肩披狐裘,玉冠束发,是个汉人。
来了就好,唐汣想。
有人喊,“贵客来了,入上席。”
那人缓缓走进来,左右都站满了人,却无一人簇拥,是个脾气不大好的。
那人落座主位,唐汣抬眼去看他的模样,却被从门口吹进来的晚风卷掉了面纱,她下意识去追面纱,然而,那清薄如纸的面纱却被风吹落到了前面的湖水里。
大堂内,一阵骚动。
唐汣忙抬袖挡了脸,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长发在风中微微凌乱,下头有人说她美得让人觉得是嫦娥仙子。
有人朝上头扔了金子,唐汣看了一眼,微恼,这是在侮辱她吗,一脚便踢进了水里。
一曲结束,唐汣转身回眸,眼睛直直看向那位贵客。
目光撞上,看清他的模样,唐汣僵住。
韩祈端坐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凝着她,嘴边勾起一抹淡笑。
她以为他在衡阳出了事,三月未见,此刻竟就在眼前。
唐汣缓缓放下手臂,眼神微动,觉得实在不真实,他一身锦衣,风华如旧,眉目间氤氲着缥缈的烟云和璀璨的日月。
他安好无恙,一袭锦衣。
一瞬间,唐汣觉的,好像回到了幼时,不管她去了哪里,他总有办法找到她,带她回家。
乐声转换,又急又快,唐汣陡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