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的冰帕子被拿开了，又见到了外面的那一抹光亮，接着便听李嬷嬷絮叨道：“您和李家小姐也太胡闹了，您倒是睡了过去，李小姐被接回去的时候，还打着嗝哭呢……”
话还没说完，白采薇倒是笑了，压在心里的东西似是一下子搬空了不少，连语气都带上了些轻快，“那想必她今日也要请病假了。”
“李小姐昨日走的时候还在说呢……”李嬷嬷看见白采薇这个样子，提着数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也笑了，道：“说今日还要来陪着你……到时候啊，好好的两个大小姐，坐在一起比谁的眼睛更肿吗？”
李嬷嬷话音刚落，就见李清沅被人引着进了房门，那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分外的醒目，两人对视一眼，皆笑出了声。
“我哭一场也就算了，你哭成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为了谁啊——”
一旁的李嬷嬷也笑，一边笑一边赶紧招呼侍女再拿一块干净的手绢，冰好了赶紧递给李清沅，道：“李小姐，您也赶紧敷上吧……”
“谢谢嬷嬷。”李清沅接过了帕子，糊在眼睛上，对白采薇抱怨道：“我昨日回家，被我祖母好一通数落，改日你可得补偿我……都哭成这样了，可你昨天说的话我回家也没想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白采薇唇边的笑意淡了，半晌，却又重新勾起嘴角，对李清沅道：“都过去了……之前所有都过去了……”
“你能想通就好……我生怕你想不通出什么事……”
“不说这个了。”白采薇将那帕子拿下来，递给侍女重新换了一块冰好的，又对李清沅道：“你来的这样早，可用过饭了？”
“我着急你……你这一说，也确实饿了。”
“前些日子，家里来了一个点心师傅，做西洋饼做的很好，你来了正好让他们做了。”白采薇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拿下眼睛上的帕子问李嬷嬷道：“这个时辰，阿爷应该是要吃饭的，师傅有空闲吗？”
“有有有。”李嬷嬷一听大小姐肯好好吃饭了，差点眼泪都下来了，忙道：“老爷子吩咐了，只要您想吃，就是天上的月亮也给大小姐摘下来，更何况这一个厨子。”
“白阿爷可真是疼你。”李清沅又重新换了一块帕子，接着问李嬷嬷道：“往日我倒是听说过这西洋饼，却没吃过，这到底是什么珍奇东西？”
“哪里就珍奇了。”李嬷嬷笑了，对李清沅道：“就是用一把特制的铜夹剪，头上做成蝴蝶样子的饼状，上下两面。把这铜夹剪用旺火烤了，里面放上用鸡蛋清和飞面调成的稠糊，夹紧了烤成饼。烤成了之后，那色如白雪，如绵纸般透明，再加上些冰糖松仁，是大小姐们喜欢的吃食。”
李清沅听完，叹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上次在你家吃的笋脯很是好吃，那个还有吗？”
“有的。”
“还有那个虾圆，你们家带紫菜的那种，很好吃。我回家让厨子做，总是没有你家里的这个味道……”
“现在便吩咐厨房给备着。”白采薇笑了，身旁的一个侍女赶忙放了盆出去了，白家大小姐拿出款样来，又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
李清沅轻咳一声，道：“先就这些吧。”
因着白老爷子的吩咐，厨房不敢耽搁大小姐的吃食，一桌子的早点很快便端了上来，有白采薇提及的西洋饼和李清沅要吃的笋脯和虾圆，再配上松饼、雪花糕、白云片凑成四样点心，加上酱炒三果、芙蓉豆腐、蜜火腿和时令的煨鲜菱成了六样小菜，两人面前皆是一碗桂花粥，清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净了手，配上清晨的阳光竟是吃的舒服至极。直到撤席的时候，李清沅还在盯着那虾圆不放，吃掉最后一个，对白采薇可怜兮兮道：“若是还有，要给我装上带回家去。”
“你今日吃了好些，就算还有带回家也不新鲜了。”白采薇强行拉回了李清沅的视线，笑道：“改日再做一定送到府上一大包。”
“那可一言为定，你不要忘了。”
“我记着呢。”自昨日哭了那一场，白采薇的脸色便好了起来，如今在这阳光下，竟有了生动的意味，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似是想起了什么，问李清沅道：“这些时日我不在学堂，学堂可有事吗？”
“你不说我就忘了！我昨日来，本来是想跟你说这个的，结果跟着你一起哭忘了。”李清沅拍了拍头，叹了口气，对白采薇道：“小赵少爷被停课了，是朝廷下的诏，据说为着赵太傅还从轻发落了……罪名是，不敬帝王，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