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实在客气。”聂幽看着白家收了画,面上笑容敛了敛,正色道:“其实今日还有一事来求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脸上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可聂幽没跟老人家开口的机会,便又接着道:“我家少爷前些时日便病倒了,病中一直记挂着与白小姐共同做的那篇文章未能做完……您也知道,这病人最怕惦记,郁结于心迟迟不见好。我思来想去,在赵家的这些故交中,白老爷子您住的近又中过进士,便想请您去开导开导我家小少爷……”
“我……”白老爷子刚出了一个音节,便又被聂幽的话憋回了嘴里,只见那双眼睛通红,眼看着一个大男人就要在这哭一场,只听他又道:“白老爷子,您与我家老爷子有旧,他就这么一个孙儿,若是到这里断了赵家的香火,我可怎么与主人家交代啊……您就当积德去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以后……唉,您也算尽了份心,这恩德,赵家永不敢忘。”
聂幽一番话便把所有的推拒之词都给人结结实实的憋在了嘴里,白老爷子嗫嚅半天,拐杖在手里转来转去,心里实在拿不准聂幽这是什么意思,反倒是老爷子身后的长子白衡上前笑道:“我家老爷子这一辈子都只会跟商人打交道,哪里会劝人。”
“白先生真是客气了……若是白老爷子不能来,那我家少爷和白小姐的那篇文章可怎么好啊……若是这文章不能好,少爷的病怕也是好不了……”
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老爷子在心里冷哼一声,却始终不如聂幽的意,只是斜睨着人,冷冷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老爷子明鉴,若您不能去,能否请白大小姐去看看?”
“哼,我孙女儿待字闺中,怎么好出入外男家,不就是去开导开导吗,我也有爵位在身,想必说他几句,他也能听进一二,这样,今日有空闲吗?”白老爷子站起身来就要走,却被白衡拦下了,只听他低声道:“爹,想想采薇,小辈的事情……您……还是莫要掺和了……”
“哪里是小辈的事,我看也是长辈不明事理。”白老爷子嘴上说着,却还是坐下了,对聂幽直言道:“你也号称是他赵明章的舅父,算是个长辈,我且问你,你们赵家让我孙女的名声一落再落,却没给个话,我今日倒要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唉,我今日来,您还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吗?”聂幽叹了一口气,对白老爷子行了个礼,道:“还请您稍安勿躁。”
“什么意思?我若是明白还来问你?先前你家少爷跟我家采薇说的话,怎么?一转眼便忘得干干净净吗?”白老爷子的胡子一抖,看着聂幽怒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白家好欺负?今日再来是为了戏耍一番,找个乐子?!”
“您这话实在言重——”聂幽也染上了几番着急,似是生怕白家不肯放人,叹了几口气,才又缓缓道:“小少爷他……唉……平生胆怯无人知,一片相思忍到今。还请白老爷子成全。”
也不知到底是哪句话开了白老爷子的心结,正摇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懒懒晒太阳的人,却被李嬷嬷一声一声的唤醒了,“大小姐,快起来吧……大小姐……老爷子派人来说,要您去赵家看看……”
“什么?”白采薇脸上的书被拿下,久闭的眼睛一遇到阳光便激的含了泪,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又问道:“您是听错了吗?阿爷要我去赵家做什么?”
“没听错,老爷子身边的管家亲自来请的。”李嬷嬷一边说一边看白采薇,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白管家说,老爷子说了,赵家的小赵少爷不行了,让你去看看,也尽了同窗之谊。”
那本书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可主人哪里还有顾忌的心思,只见白采薇猛地起了身,皱着眉看着李嬷嬷,道:“阿爷说,赵明章不行了?”
“是……”李嬷嬷上前将那本书捡起来,放回屋子,又拿出了一件白采薇的披风替她仔细穿好,对僵在那里的人道:“大小姐,快去看看吧。”
白采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半条街的,在迈入赵家大门的那一刻,才猛然发觉眼泪发了疯,脑子里尽是赵明章,笑着的他、蹙眉的他、读书的他、作画的他,还有看着自己的他……
早就等在门口的聂幽,远远的看见白采薇,只见那张脸似是花瓣被人揉皱了,那双眼睛无神的看过来时,带着满满的绝望。
“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眼见着白老爷子为了解气编排赵明章不行的事,先套进去的是自己的孙女儿,聂幽无奈的叹了口气,半晌,才斟酌着道:“我家少爷没您想的病的这样重……”
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似是连人话都听不进了,又问道:“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到底是什么病,竟是这样来势汹汹……”
“唉……这……少爷在等着您呢,要不白小姐自己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