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名医荟萃,没有想象中的来往不绝的告别之人,甚至连想象中的药味都闻不见,依旧是满室的幽兰香气。
看着这熟悉的花厅,白采薇的脑子此时才稍稍清明了些,带着满心的疑窦,想要去找聂幽,却在一回头发现带她进来的人早已不见。
不知何时身后的门已经关上,白采薇只得向前走去,只见花厅的那扇琉璃窗下,一人穿着长衫,手中一份报纸,面前一杯清茶。
阳光透过窗在赵明章身上投下点点光斑,就如第一次在赵家遇见他,他温柔笑道:“你来了。”
“呼——”白采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有被骗的愤怒,却只是庆幸,她走到他对面坐下,也笑道:“你没事便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如玉修长的手指递过一块手绢,那手绢上的幽兰似曾相识,他又道:“是我不好,快擦擦吧。”
“不必了。”白采薇低下头,半晌,才又开口道:“赵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并非大事。”赵明章笑了笑,将那块手绢最终放在了桌子上,对白采薇道:“我们的文章尚未做完,自然要请你来……不然,又要好久见不到了。”
“凭赵先生的学识,没有我也定能完成的好。”想听的答案没有听到,便不该再抱希望,一次又一次便只能将所有的缱绻磨光,白采薇站起身来,想了想又道:“赵先生那日说的很对,若是知道有今日,从一开始我便不该来拜访。”
那向外的脚步一顿,衣角又被赵明章拉住,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是却带着些怯生生的意味,似是试探却又紧紧拉住不由分说。
“你……”
“我……”
“我不想你走。”赵明章这次没让她先说,似是这一句话便花光了他所有的词汇,白采薇也愣在原地,半晌,只听他又道:“现在我不能说什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啊?”看着那有些苦涩的笑容和这让人误会的话,白采薇最先慌了神,她看着赵明章,小心翼翼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双手似是拉人衣角上了瘾,死死捏着不肯放,就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时光都补上。衣角的主人站在那里任他拉着,却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失而复得,本该是欣喜若狂,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喜悦,白采薇看向赵明章,那双桃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是受我阿爷胁迫吗?还是为了京中言论?或是,这桩事有什么利益的牵扯?其实……你若是对我无意,大可不必如此,我也并不是……并不是非要你不可。”
白采薇低下去的声音刚落,就听赵明章道:“没人能胁迫我,你阿爷也从未来过,更不要提什么利益的牵扯……”
“那你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我,我并非对你无意。”一句话说的又急又快,可该听明白的人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似是要将话题扯开,赵明章又接着道:“这京中哪里有人能让我赵家折节与他利益相交……”
“子焕。”白采薇看着眼前人,自以为还能稳重自持,却殊不知那与平日里的不同的语调,早已将他背叛的彻底,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意,她又低头,小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还生我的气吗?”
“你先放开我的衣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白采薇转头,将话说开却又染上与平日不同的含羞带怯,她鼓着嘴道:“这样喜欢拉人衣角,也不知道拉过多少女子的……”
“从未。”赵明章松开了手,缩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拈在了一起,似是在感受那衣角的触感与人的体温,他道:“只拉过你的。”
自那日白采薇走后,不仅是赵明章,就连聂幽都以为困扰这许多时日的大事能解,赵家的小厮常常趁着半夜出了门,给大少爷带回人穿过的衣服。有锦绣绸缎也有补丁粗服,有七十老妪,也有妙龄少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试了一遍,依旧触不到分毫。
于这世上,赵明章终于有能摸到的,只一人,白采薇,却也足够了。
“我能……再摸摸你的袖口吗?”这话一出口,不仅赵明章自觉失礼,就连白采薇都怀疑眼前人是不是看上了自己这身衣服,却还是迟疑着点点头,“你若是想摸,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