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劳碌奔波着,齐席儿下午才到家。
匆匆给牛棚里的齐忠恒送了吃的,齐席儿回家就直接昏睡了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了,眼瞧着村里人都各自回家了,也不会被什么乱逛的闲汉与长舌妇撞见了。
她抱着麦乳精,朝着村东头田寡妇家里走了过去。
因为家里并不富裕,田寡妇家只有三间挺旧的茅草房,院子栅栏封得严严实实的。
敲了一下栅栏门上的铁环,齐席儿压低声音喊了声道:“田婶子,田婶子,你在家吗?”
听见声音,田寡妇捂着自己的肚子,缓步走了出来:“来了。”一瞧见是齐席儿,她面色就是一变:“席儿,怎么是你?”
齐席儿只当没看见田寡妇的神色,自然地笑道:“婶子这是不欢迎我进去吗?”
田寡妇咬了咬嘴唇,还是向后退了一步,将栅栏门打开了,低声道:“先进来吧。”
跟着田寡妇进屋,齐席儿将两罐麦乳精放到了桌上。
田寡妇当即变了声音:“你这是做什么?”
齐席儿大方地笑着道:“如果村里流言没有出错的话,婶子您肚子里的应该就是我的亲弟弟了。我特地买了这个来看看婶子。婶子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听出了齐席儿话里的讽刺,田寡妇面庞一白,讷讷着张了张嘴道:“我……”
最终她也没憋出一句话,只是愧疚地扭过了头去:“这东西太金贵了,我不能要,席丫头你快拿走。”
早已知道田寡妇会是这反应,齐席儿淡淡地开口道:“田婶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爹现在被关在牛棚里,实在抽不出空过来,可不得我这个当姐姐的亲自来照顾弟弟了。”
“婶子今天不收下这两罐麦乳精。莫非是要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爹的?”
被这直白的问句给问住了,田寡妇表情当即僵了一下,随即讷讷地道:“我、我、我没有……”
齐席儿只是静静望着她:“婶子,我听不懂,你没有是什么意思?”
田寡妇没有解释,只是咬牙偏开了头,生硬地驱赶着齐席儿道:“不早了,我和孩子都要睡觉了。你快点回去吧,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还有,把你的麦乳精带走。”
齐席儿淡淡地道:“婶子,我今天是特地代替我爹来探望我弟弟的。没见到田婶子您收下麦乳精,我是不会走的。”
田寡妇咬牙望着齐席儿。
齐席儿只是岿然不动地坐着,毫不躲避地回视着她。
最终还是田寡妇先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哀求道:“席丫头,你就一定要这么逼婶子吗?”
齐席儿语气平静地道:“因为婶子您的一句默认,我爹不仅丢掉了大队长的职务,还已经接受过整整三轮大批斗,现在正被关在牛棚里,整整三天滴米未进,眼瞧着人都已经不行了。”
“婶子,是您先逼我们的。”
田婶子眼神里闪过了愧疚,偏过头道:“齐大哥是个好人。这些年他当大队长的时候,见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辛苦,没少各种照拂我……”
齐席儿只是凝视着她道:“婶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在我去牛棚里看我爹时,他还特地嘱咐过我,让我不要来找你逼你,说你生活不容易,撒这个谎定然是有苦衷的。”
“哪怕你主动攀咬了他,他都已经原谅你了。”
仿佛终于被这一番话击垮了心理防线,田寡妇双手捂住了脸,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痛苦地哀哀哭着道:“是我、是我对不住齐大哥,是我把齐大哥害成这样的……”
“席儿,是我对不住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