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同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这陌生的环境像是宾馆客房。
套房……红酒……女人……
记忆的碎片在李不同炸裂的脑海中拼凑,慢慢地,他回忆起了事情的本末由来……
仅九月上旬这十天里,市教育局成教科就来天羽学校检查工作达三次之多。领头的,是新上任的成教科长袁红英:一个三十出头,文质彬彬,柔肤弱骨的女人。
第一次检查,
灭火器过期!
学校更换了灭火器。
第二次检查,
教室灯光亮度不够!
李不同换上了大功率灯管。
第三次检查,
教师注册资料不详细!
西门笗笗保证完善教师资料。
……
袁红英下令:天羽学校限期整改!
李不同多方打听得知,袁红英任市局成教科长之前,是三海市下辖龙马县的教育局副局长。其人工作勤勉,作风正派,只是为人有些刻薄。
可是她对天羽学校千刀万剐式的检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不同决定投石问路……
九月十号,教师节。刘必一亲自跑到袁红英的办公室,点头哈腰地承认误并送上了一万元现金的“薄礼”。
谁料竟然碰了个钉子。
袁红英冷言嘲讽:“刘老师,您也是咱三海教育界的清流,怎么也搞这套?”
过了两天,老爷子打听到了袁红英的家庭住址,登门造访。他卑躬屈膝地汇报已经改正了误,请领导莅临检查。并奉上了二万元现金的红包。
袁红英依然拒绝了刘必一的贿赂,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刘老师,你们天羽学校的校长不是李不同吗?怎么我级别不够?……”
没办法,因陆凡的去世而心灰意冷的李不同必须出面了。
“喂,姐。”李不同拨通了袁红英的电话,“我是天羽学校的李不同,您来检查的时候偶咱见过的。晚上请您吃个便饭?”
“李校长有什么事来我办公室谈吧。”袁红英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姐,”李不同卑微地恳求,“有些事我得跟您单独汇报,您给个机会。”
“那行吧,”袁红英勉强应允,“我刚上任,工作忙,这样,就咱们在光明路丹阳酒吧门口见。我的车是一辆灰色捷达,尾号683。”
李不同在丹阳酒吧门前上了袁红英的捷达车。他坐到了车的后排,把一个购物袋放到了前排副驾的座位上,里面有报纸包裹的三万元现金。
“姐,咱们去哪儿坐坐?您定。”李不同极尽谦卑。
“就在车上聊吧。”袁红英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李不同道,“我敲打你,是因为你们天羽学校是咱三海培训行业的龙头,你不仅要做大做强,还要成为咱们教培行业的模范标杆儿。”
“谢谢姐!”李不同只能道谢。
“你们天羽学校不仅要自身硬,还要担负起引领全市培训机构的责任!”袁红英声音笃定。
“谢谢姐!”李不同也只能道谢。
“以后我还会不定期去你们学校检查工作,李校长可别烦我……”袁红英这是威逼。
李不同点头哈腰。
“我可以尽量帮你多招些学生,我和几个公立学校的校长关系都不……”袁红英这是利诱。
李不同唯唯诺诺。
“下周四我去龙马县检查工作,李校长尽量抽时间和我一同前往!”袁红英用了毋庸置疑的口气,“我想组织一场龙马县教培机构茶话会,你给他们做个报告,传授传授办学经验。”
“没问题!”李不同爽快应答,心里却尽是被胁迫的奈。
李不同在路边下了车,灰色捷达载着副驾上的三万元现金扬长而去。
工作勤勉!作风正派!
稻浪翻滚,涌动金秋。灰色捷达在路上行驶得很慢,通往龙马县的路两旁多是一望际的稻田。偶遇一片果园,茂密的绿叶掩不住苹果红彤彤的脸。
下午五点,李不同上了袁红英车的时候,心里就很清楚:袁红英此行的目的哪是什么茶话会?分明是龙马县的酒店……
李不同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
他学业成,身长物。天羽学校是他的命,他的家!他会不惜一切去守护!
龙马县,云峰酒店,豪华套房。
李不同一杯倒地。
奔富红酒,是袁红英带来的……
李不同强忍头痛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望见了窗前椅子上坐着的刘必一和独孤六平,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吃亏?”李不同问。
“算不上吧……”刘必一嬉笑。
“兄弟你咋喜欢这种衣服?”独孤六平摇头道,“老爷子费了半天劲才把你装进去。”
“完了。”李不同颓然倒在了床上。
“别担心,儿子!”刘必一宽慰道,“袁红英刚和你坦诚相见,六平老弟就踢门了。你袁姐只来得及穿上她自己的衣裳……”
“兄弟好身材。”独孤六平调侃,“亮瞎了哥的狗眼啊!”
李不同只能傻笑。
“你袁姐说你喝多了,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刘必一戏谑道,“她说有事先回三海。按你说的,我们没拦她。”
李不同自嘲一笑,抱起了床头的玩具熊。那熊仔的左眼,贼溜溜的……
次日上午,端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李不同等来了袁红英的电话。
“你怎么会有昨晚的录像?”袁红英电话里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刚刚,李不同用手机传给了她一段视频,惊得她魂飞天外!她原以为昨晚逃过了一劫。他们没证据……
“你没发现床头柜上有只玩具熊?”李不同不疾不徐道,“客厅和另一个标间也有我家熊仔。”
“酒店是我朋友开的。”袁红英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客房部经理是我学生的二叔。”李不同不紧不慢。
“你这是陷害领导干部!”袁红英色厉内荏。
“除了录像,你加了料的红酒还在我桌上。”李不同不慌不忙。
“你想怎么样?”袁红英的声音颤抖,她已经法保持冷静。
“你去纪委坦白吧。必须是市纪委啊。”李不同悠悠道。
“二十万!我给你二十万!”袁红英低声乞求,“李校长,是我一时糊涂……”
“你去纪委坦白吧。必须是市纪委啊。”李不同重复道。
“五十万!”袁红英哀求,“李校长,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去纪委坦白吧。必须是市纪委啊。”李不同继续重复。
“八十万!”袁红英带着哭腔,“八十万行了吧?我又没把你咋地……”
“袁科长,”李不同的声音柔和,“我给你五天时间,你如果不主动交代,我就亲自到纪委举报你。”
挂断电话,李不同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周前,袁红英威逼利诱李不同,让他去龙马县作报告的时候,李不同就察觉出了异样:为什么要去龙马县呢?那是她的地盘儿!……
去龙马县前三天,李不同让许沐阳和张方岩翘课去了趟龙马县,到县城排名前三的酒店“刺探情报”。两个帅哥首先到了龙马县最好的三星宾馆——云峰酒店,轻而易举地搞定了酒店前台的女服务员,得到了袁红英预定了两个房间的信息。
李不同间不容发地开始了他的布局——
张小米在“封妖榜”微信群里发布消息:“我妈要去龙马县办事,住哪里最好?”……
李不同联系上了“二叔”。
李不同找上了独孤六平:“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独孤六平和刘必一预订了云峰酒店套房隔壁的一个标间。
李不同希望,自己费尽心力安排的一切都用不上!
李不同犹豫,是不是该在“关键时刻”翻脸?
可是袁红英竟然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本该秋高气爽的天气竟然阴雨连绵。但所有人都会记得晴空万里的日子。
李不同自闭于学校这座属于他的城堡之内,晚上也不回家。他有理由相信,袁红英可能会困兽犹斗,铤而走险对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