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睡在白色的大办公桌上,用衣服当枕头。
平时他也常躺在办公桌上,长时间一动不动。这样能让他体会父亲去世前的一年多里,丝毫不能动转该有多难受……
午夜梦回,李不同又在机场大厅外见到了来接机的父亲母亲。
李不同丢下行李箱,奔跑上前,窜到父亲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大长腿盘上了父亲的腰。父亲乐得像个孩子……
李不同背起母亲奔跑。耳畔响起母亲欢愉的笑声,真好听……
爸!妈!别走!……
学校大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虽看不清容貌。但他鬼祟地向校门里探头探脑,三天时间,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已经有七次之多。
李不同有理由怀疑,这人是袁红英派来的人。
给袁红英五天的时间自首,李不同是想亲自折磨她。不料想,自己也颇受煎熬。
袁红英又给李不同来过六次电话,封口费竟然提升到了五百万!
“袁科长,”李不同和气地对电话那头的袁红英道,“你到纪委还得交代一下你的贪腐问题。我的电话一直录着音呢!你一个副科级的小官儿,哪儿来的五百万?”
张小米窜进了校长办公室。
“我总觉得这两天学校要出大事!”张小米笃定道,“气氛不对。”
“去你家楼子里给我弄点好吃的来,我得保持体力。”李不同温言道。
“好!”张小米乐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汪小鲁冲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你让我表舅打听的事儿还没消息,”汪小鲁道,“你咋知道那个袁红英会去纪委?要不咱换个人问问?”
“你表舅就在市纪委办公厅上班,用不着问别人。”李不同笑着说,“他们单位又没几个人。跟你表舅说,过两天我在南北楼请他!”
“喳!”汪小鲁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刘必一迈进了校长办公室。
“儿子,”老爷子坐到李不同的面前叹息着道,“这事儿你可不能让笗笗知道!”
李不同耸耸肩,点点头。
“你这几天确实不能出校门!”刘必一不担忧道,“那娘们儿有可能狗急跳墙!”
“放心吧,爹!”李不同笑着应承,“我的衣服啥的不都是你帮我取来的?”
“儿子,”刘必一皱眉摇头,“你爸妈走后,你做事就太极端。其实,袁红英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您说说看?”李不同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必一。
刘必一欲言又止。
“您是想找张欲出吧?”李不同趴在桌上道,“对付袁红英这种小破官儿,张欲出准会选择拿钱平事儿。这钱咱能让老张出?”
刘必一言以对。
“那样的话,每年咱都得送袁科长几万块钱!”李不同有气力道,“每天我还得给我袁姐侍寝?……”
刘必一言以对。
一位鹑衣百结的老僧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李不同和刘必一同时不明就里地站起了身。很快,两个人就都意识到:这僧人定是西门笗笗放进来的……
“背段儿心经吧。”刘必一给老僧来了个下马威。
“老施主是想验明正身?”老僧摸着光头顽皮地笑,“我就是个假和尚!”
李不同和刘必一同时笑了。二人都明白了:这老僧是西门笗笗放进来给李不同解闷儿的。
西门笗笗当然察觉到了这几天李不同的紧张和消沉。
“量天尊!”刘必一打了个稽首,“大师请坐。”
三人落座,老僧注视着李不同道:“楼下的女施主让我陪你聊聊天,不然不给我包子吃。”
李不同和刘必一都憋住笑。
李不同道:“相见是缘,干爹掏钱!”
“老衲不讨钱财,只要吃的。”老僧双手合十。
“你是真和尚?”刘必一惊问。
“这世道哪儿他妈有什么真假?”老僧竟然爆粗口。
“大师造口业。”刘必一笑道。
“耶!”老僧伸手比耶。
李不同和刘必一同时大笑。
顽皮老僧的到来,让李不同和刘必一的心情都舒缓了很多。
“施主开心了?”老僧冲李不同道,“我能去吃包子了?昨晚喝的估计是假酒,一直烧心。”
“大师请便!”已经快笑岔了气的李不同起身相送。
送老僧出了办公室的门口,李不同随口问道:“大师,临别不赠我句话儿?”
老僧注视着李不同,眼中竟是八窗玲珑的修行者才有的慈悲。他轻轻吐出了一句:“挺深的佛性,挺重的魔心。”
李不同愣了!
五天时限已过,李不同乘车前往三海市纪委。他没有收到袁红英自首的消息。
李不同乘坐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开车的是张欲出的专属司机丁伟,奔驰车当然也是张欲出的座驾。
随行的还有刘必一。老爷子实在不放心,死活要跟随。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个累赘。
“爹,”李不同叮嘱刘必一道,“一会儿有什么事你也不许下车!”
“大惊小怪!”刘必一嗤之以鼻,“我看你就是想坐张总的豪车!”
“李老弟担心的没。”手握方向盘的丁伟开口道,“后面有一辆白色宝来一直跟着咱们。”
“丁哥不愧是特种兵出身。目光如炬!”李不同不失时机地拍马屁。他也一早发现了尾随他们的白色宝来。
刘必一顿时紧张起来,不停地向后张望。
天色阴晴不定,路上行人稀少。不知道是盼天晴的人多,还是盼下雨的人多。
奔驰大G即将驶入三海市纪委大门的时候,袁红英突然出现,拦停了奔驰车。
“儿子,别下车!”刘必一紧张开口。他真怕李不同出意外。
“没事儿的,爹。”李不同所谓道,“我得听听她说点啥。你看她都瘦脱相了,我一脚就能踢死她。”说完,李不同打开车门下了车。
丁伟从后视镜里看见,一直尾随的白色宝来在后方二十米处停靠在了路边。
刘必一紧张得手都在抖。
“我盯着宝来!老爷子警戒四周!”丁伟用了部队上的语气。
丁伟没有将车熄火,一旦宝来车想加速冲撞李不同,他就用奔驰大G直接拦截撞击!
秋风瑟瑟,落叶飞卷。九月下旬的北方,天凉了。
李不同今天特意把连体服和连马丁鞋都换成了白色,全身上下纤尘不染。他是想给纪委的人一个纯情少年的形象……
“聊聊?”形容枯槁的袁红英声音喑哑。
“聊聊!”李不同点头。
走到不远的一个墙角处,袁红英直接开口:“我的车里有八百万现金。只要李校长放我一马,我一周之内再凑二百万给你!”
“关了你的录音。”李不同淡淡道。
袁红英苦笑,掏出手机关掉了录音。
“还有一个!”李不同笃定地说。
袁红英惨笑,掏出了一个录音笔关了机。
“想构陷我敲诈勒索?”李不同笑道,“袁科长想玉石俱焚?”
袁红英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一圈儿。
“真不给个机会?”袁红英垂死挣扎,“我手机里可有你的裸照。一不小心我可能发到网上。”
“我帅吧?”李不同笑得灿烂,“要不你把图先发给我,我帮你P一下?”
袁红英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她眼中仅剩的一丝神采烟消云散。
“你让那台宝来车走吧。”李不同道,“那破车撞不过奔驰大G!袁科长够狠!真想杀人灭口!”
“没有证据的话,李校长这种人怎么能说出口?”袁红英努力挤出一丝冷笑。
“进去吧。”李不同指着纪委大门对袁红英道:“我先回学校,等纪委打电话找我取证我再来。我这个人,害羞。”
靴子落地,袁红英倒也轻松了些。
举步维艰地走向纪委大门,袁红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后传来李不同温柔的声音:“姐,等你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赌你的眼袋能耷拉到脚面上。”
袁红英一个踉跄瘫倒在地,整个人抖成了一团。